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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家常年做军火生意,各种可能暴露自身的把柄都掐断了,手脚相当干净,所以没办法因此定罪解家。

连古手中掌握的证据,也还没有到捶死解家的地步。

但出了这档子威胁国家安全的事,解家自然会被列为重点监察对象,只是易引起恐慌的事件不会被新闻曝光,解家表面上依旧事不关己,云淡风轻。

“那解家的研发生产基地……”

“经北港空域的准飞航线有三条,沿线逐一排除,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至少需要费些时间,查到了就告诉你。”

连古给红官倒了杯水,扶他坐起喂水。

嘴唇刚碰到水杯,红官一下将杯子推开,猛咳了起来。

被水溅湿了一身,连古迅速放下杯子,空出手来给红官拍背。

原本惨白的脸色骤然变红,红官双眉紧锁着,汗水再次渗出额头,胸腔剧烈起伏,每咳一声都似在撕扯着肺,灼烧着喉咙,他能清晰感觉到这次要比平时的咳嗽严重多了。

咳嗽的间隙是一阵沉重的低喘,红官难耐地抓住连古环胸的手臂,像在努力将股难受劲压下去,呼吸急促而不稳定。

连古面色凝沉,一只手环抱住他,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抚顺他那口气。

几分钟后,咳嗽渐息,红官疲惫地闭上眼,等待气力的恢复。

紧挨着的胸膛里是快速有力的心跳声,红官听着渐觉心安,浑身的劲一松,像抽了骨架般软绵绵偎在他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听到连古的声音时,嘴里被送进来了蜂蜜柠檬水,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咽喉,缓解了口干舌燥与紧张不适。

连古皱眉看了他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黑蜂就是个亡命徒,你不需要豁出命来对付他。”

黑蜂是道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与机智狡猾,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达到目的,真拼起命来,没几个是对手。

“你觉得不值得?”红官缓过劲来反问,面颊似有些紧绷。

是怪他过于冲动了?还是太过自信了?

那看向连古的目光有些隐隐的疑惑与不被理解的失落。

连古忽然语塞,要是能干掉黑蜂这么一个亡命徒,于公于私都十分有必要,但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真的不值得。

从前他倒是为那些小人豁出过性命,最终不过是玉石俱焚,他什么都没留下,没留下自己,也没留下红官。

对上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红官有那么一瞬窥见了他内心的光影,那是另一个世界,迷茫、恐惧、孤独是底色。

忽然心头一慑,悲从中来,莫名止住了接下来残忍的话,红官缓和了语气继续说:“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想太多,只想抓住他。”

可惜最后还是被他逃了。

“他中了一枪,又挨了三刀,就算死不了,能活着也是重伤,调养也需要好些日子了。”

这段时间应该乘胜追击,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他会想方设法离开南城,我不会让他得逞。”连古揉了揉他脑袋,自动略过“值不值”的话题。

黑蜂给解家献计,险些拉解家下水,解家不会再信任他,在南城失去了解家这个靠山,或许就会转头拉拢连家旧部为自己所用了吧。

连古抬手摸了摸红官的额头,阻断了他的思绪:“有没有好一点?”

“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怀抱比暖炉好使。

“肚子饿了吗?给你熬了粥。”连古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有温度。

“晚点吧。”红官摇摇头,轻抿着唇,实际完全没胃口。

看他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连古体贴问:“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的话可太多了。

红官歇了口气,缓缓撑起身体,面对面直视着他,犹豫了几秒才开口:

“你喜欢收藏老旧物件,那个录音机也是收藏来的?”

他突然提及录音机,连古免不了一怔,但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大概是心虚了,下垂了视线:“录音机的事……”

红官会这么问,实际也已经确定了录音机的主人就是他,这点连古瞒不过了。

“嗯……黑蜂说谎了?”红官敛着心绪,盯着他的目光清冷,脸上是没什么表情。

视线甫一相撞,那截泛红的眼尾,让连古心间蓦地一紧,松开了不自觉抿着的唇:“是我说了谎,录音机的事,我瞒了你。”

“为什么呢?所以那录音机本来就是你的,你也早就听过里面的内容,瞒着我是想看我笑话?”红官语气不重,却透着股无形的压力。

他心中早有一个假设答案,但没有合理解释,至少要连古亲口承认。

连古再次失语,目光游离于地,似在组织语言,又似在逃避回答。

红官虽然习惯他的隐瞒,但渐觉心累,无奈叹了叹:“我就那么不值得你连古信任?”

哪怕你说现在不方便告诉我,我都欣然接受。

“不是……”连古倏忽抬眸,眼神寸余间交错,热意满眶。

“那是什么?你不累吗?”红官再问。

背负那么多,连一个值得敞开心扉的人都没有,活得得有多累。

初春的阳光能轻易穿透皮囊,却穿不透连古内心笼着的阴云。

或许是不忍红官再陷入失落的情绪,又或许品尝到隔阂的苦涩,连古灰沉的脸上终于有了动摇之色。

眸光微动,望进了红官眼里,他淡声解释:

“录音机的确是万家微音的产物,受朋友所托,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带回来……里面的完整版录音,我也确确实实听过,也想过找你确认,只是……”

红官按捺住波涛汹涌般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

被红官不带情绪地盯着,连古酝酿好的思绪险些纷乱,眨了眨眼,他继续说:“只是觉得这么荒唐的事,你应该不信……”

“可你信了,你为什么会相信?”红官忍不住打断。

连古点点头,眼里涌动着未名情绪:“因为我见过更荒唐的事,也相信不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来逼你出手。”

更荒唐的事,他不止见过,还经历过,只是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红官仍旧满腹疑云:“所以录音机里的对话是什么人录的?”

连古顿了顿,摇摇头。

“你说受朋友所托,是什么朋友?”

连古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瞬忘了回答。

等不到他的答案,红官眉心微蹙:“……你的朋友,方便说吗?”

连古回过神,顿了下:“是忘年交。”

“那他……”

“死了。”

红官心下微惊,他说“死了”这两字时,吐字很轻,神色是难以忽视的沉重。

或许这位故人对他来说,轻易提不得。

红官抿了抿唇,既然是故友的遗物,遗言也一定有留下。

“他交给你这个录音机,有说什么吗?”红官抚上了他的脸,思量着开口。

冰冷的指尖触及脸颊,连古眉毛微微动了动,干咽了下口水:“只说,留下这个录音机,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红官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录音机的原主人知道录音内容的重要性,也知道年轻人能闯关这一秘密,所以他这位朋友到底是什么人?

“他认识关煞将?”

或者说“他”和关煞将是什么关系?

连古思绪飘忽间又对上了红官的视线,这次不闪不避,格外坦诚:“认识。”

红官深吸一口气,料到了般沉吟:“所以那段对话真的出自关煞将……”

连古不予置否,抬手在红官微微绷直的唇线上轻轻一刮,把红官接下来的话憋住了。

他的动作很温柔,神情专注。

红官的思绪忽然断了,脑袋空白了两秒,连古的脸就已经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