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不淡定了,口罩戴稳,轻敲响门板。
客厅几人突然中断谈话,派个人过去看什么情况。
可那人进去后就没了动静,外头三人这才警惕起来,正要掏出枪向房门靠近,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呼唤:“阿七,你过来下……”
那个叫阿七的小伙神色一顿,试探性问了声什么事。
“我、我衣服被门夹到了,你过来帮我拉开。”
原来是这事,三人随即松了口气,阿七把枪塞回裤腰带,摇摇头走了进去:“多大点事……”
阿七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久又传出忐忑的呼唤:“老八,我一个人搞不定……”
老八本想过去嘲笑一番,谁知道一进门就发出一声惨叫。
老九终于意识到不对,拔枪探步靠近虚掩的房门,透过门缝看到门内的光景,直接把他吓得神经紧绷。
还没等他开枪,红官的枪就抵住了对方的腰眼:“举起双手!”
老九面色一僵,才举起双手,枪就被迅速夺走。
红官沉声问:“你们把毒投到哪里去?”
“你你你是什么人?”老九的声音发抖,眼角余光只看到半张戴口罩的脸。
“你想跟他们一个下场?”红官的枪已经指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眼看七啊八啊全躺地上了,老九也不敢拿生死开玩笑,双腿扑通一跪,连忙求饶。
“快说!”红官耐心有限,收缴的枪顶着老九,带着消音器的枪对着房门内三人,“少交代一个字,就一枪。”
老九嗫嚅着:“可要是说了,三哥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砰!红官一枪给屋里人手臂开了个窟窿,鲜血直淌。
枪声擦过耳际,嗡嗡直响,颤动心房。
横竖都是死,老九这下慌了神:“我我我带、带你去,求你别、别开枪……”
红官一把摘了老九的帽子扣自己头上,走了一条内部员工通道,从侧门溜进库房。
库房侧门把守的人员,一见到老九就都点头示意,看来他们就是串通一气的所谓“内鬼”了。
而这时库房内部的监控系统也刚更换不久,即使红官进来也不会被发现。
据老九交代,他们拿到的实际上是一箱毒粉,一箱里面就只有稀少的一盒。
“毒株很难培养,我们拿到的也就只有一盒。”
但这一盒可以杀死很多人。
明天要拍卖的藏品全部在库房里,他们没法对藏品下手,只将毒粉涂抹在一沓确认书上面。
但凡拍卖成交后,都需要当场签字确认,此时的成交确认书会直接跟竞买人接触,在签字的几秒钟之内,就能感染上病毒。
“还有什么地方?”红官的嗓音沉沉。
“毒液那些不归我们兄弟几个管,也不知道运到哪里去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三哥没有说,我们也不敢问。”老九冒着汗的脸被怼近确认书,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吸入点毒粉。
还有毒液?红官瞪大了双眼:“这么说还有毒气?”
老九知道自己漏嘴交代太多了,腿都软了。
红官凌厉目光四下一探,一掌将老九敲晕,随后摸出打火机,点了把火,将整沓确认书烧了。
烟雾报警器响了,红官像一道烟似的从库房里跑出,守门的安保人员这才反应过来:“站住!别跑!”
对讲机一通话,就从四处追来了许多安保人员。
解三那边的人很快收到了风声,也纷纷追了过来。
四面八方的脚步声交杂一起混乱一片,似乎都往他这边涌来。
红官怎么来的,就怎么回,直接朝着客舱奔去,开枪崩掉了八楼走廊的监控后,就将帽子、口罩、外套、背心通通卸掉,塞进了818房,上身只留一件长袖衬衣。
谁知转角就撞上了沈家大公子。
大公子刚从舞会尽兴回来,一件大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满身香水酒味,就跟红官撞了个满怀。
后头的管家和保镖第一时间要上前拉扯,红官当即撇下所有顾虑,将手伸进大公子的大衣揽住他的腰,将他搂到一旁角落里。
大公子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下午那个用腰带捆绑他的服务生,立马来了劲,一个转身就将红官逼到墙边,单手撑住墙壁,幽幽地看着他,酒劲随之上头。
“滚。”他轻呼出声,明显是对身后的管家保镖说的,只是对比下午,这声要玩味许多。
管家和保镖识趣一点头,闪得远远的。
随之而来的杂乱脚步声,相继扰了大公子的明媚好心情,他扭头正要发飙,下一秒腰侧就被顶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大公子一个怔愣,转回头就看到红官清澈的双目正直勾勾盯着他,压着嗓音催促:“快跟我调情。”
这不是威胁,而是赤裸裸的诱惑!
原来还能玩得这么刺激!
大公子秒会意,心神跟着荡漾起来,风流眼尾一弯,随即上挑,似勾似引,苏感十足。
红官的下巴被轻轻抬起,但他却抿着唇垂着薄薄的眼皮,视线就不打算跟他相碰。
这是一支白玫瑰,带刺更带感,把大公子的心都撩烧起来。
“我就喜欢你这种冷淡性子还偏要来装热情的样,太……诱人。”大公子身体往前贴近,在红官的耳边吐了句,之后还似有似无地摸了下他的耳朵。
红官本能地缩身避开,冷剜了他一眼,大公子的手反搂住他的腰,用他那自以为性感的腔调说:“别躲,小心我亲你……”
一阵鸡皮疙瘩来得迅猛,连心都打了个寒颤。
红官的枪口暗里又戳了他一下:“小命不想要了?”
“对你的邀请,我盛情难却。”大公子得寸进尺,一只手在他后腰摩挲着,“看起来清清瘦瘦的,摸起来手感不错……”
曾经反复强调的“越界”,在陌生人这里轻易就变得很廉价,是不是只有连古,他才刻意保持了点微妙的距离感?
红官伸手掰开对方游离在他腰后的爪子,差点就要折断了。
大公子的低吟声一出,那些错乱的脚步到了角落都停顿了下。
毫无意外,不管什么人都被大公子无情剐了眼。
是个人都知道角落这两人在干嘛,踌躇了两眼,没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就都往别的方向找去。
“沈大公子,好有兴致!”
这把极其熟悉的声音,藏着锋利的刺。
红官猛然偏过头,对上那张蕴着火气却透着冷厉的脸,他蓦然瞪大了双眼,还没从上一秒松口气,这一瞬心跳就像是上了百米跑道,神情像足做了坏事还被当场抓包了样,羞愧到无言以对。
不止连古,旁边的冯陈褚卫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不可思议,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就两个字:完了!
连古那像审问“叛徒”一样的眼神,落在红官心里并不好受,他今天做了太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了。
沈大公子的兴致再次被打断,刚要发飙骂人,转头发现是最招惹不起的人,才燃起的怒火瞬间消散,扯了扯嘴角,还在想应对的话,转回脸就不见了墙角里的人,再转过眼,连家那三位祖宗也不见了身影。真是见鬼了都。
红官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荒而逃,他本该上前去问清楚,问连古上这艘游轮的目的,也许是因为追杀他的人在满船跑,他不想把连古牵扯进来,也许是因为连古突然又和解家扯上关系,也许单纯是刚刚那一幕他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怕出什么岔子,所以逃了……
他莫名有种沉闷和烦躁,刚好来到了观景吧台,就要了一杯酒,酒下肚后,胸腔和腹部都微微发起了热。
红官独身往高脚凳一坐,单脚踩地的坐姿无意凸显的长腿惹来了一众瞩目,端杯不喝酒加上恹恹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搭讪。
“先生,一个人?”执杯靠近的男人,长得阳光帅气,举止得体大方,脸上挂着微笑,初看不会让人反感。
出于礼貌,红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没有暴露任何情绪:“嗯。”
“那介意我坐旁边吗?”男人绅士地问。
红官摇摇头,爱坐哪坐哪,地方又不是他的。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男人扫了眼他杯里的酒,一看就知道是随意点的,这种酒名为“恣意”,味道带着兰香,看起来清新,后劲却能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不可抗拒的热情,适合充满活力与诱惑力的职场男士。
红官再次摇头,因为不想搭话又浅浅抿了口酒。
男人微微一笑,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在旁边坐了一阵,时不时瞥眼看他,上流社会的教养让他能约束自己的言行,却克制不了最暴露本性的目光,他的视线会从红官的眉梢眼角一路滑到开了个扣的脖颈,然后攀过肩膀到挺拔的后背,在尾椎骨附近停留片刻又顺着大腿到鞋跟。
目光灼灼,大胆放肆到红官难以忽视。
“看够了吗?”红官将空酒杯重重一放,冷声提醒对方规矩。
男人愣了下,讪讪然地道了歉就离开了。
红官的淡漠疏远,让吧台边的人敬而远之,之后的十几分钟都没人再敢来打扰。
吧台外是个露天甲板,外边吊着许多灯,摆着几套桌椅,坐着许多对男男女女,他们愉悦地喝酒畅聊,看着缓缓流淌的海水和豪华游轮,一切都很惬意。
他们并不知道这艘游轮里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又将会迎来什么大危机。
红官眸光轻颤,不管怎么说,他应该要先找到连古才是,毕竟解三另外的几箱毒都不知道藏哪里去。
而且他还要回到万家的套房去。
只是没走两步,那股酒劲就上来了,脖子以上都沉重,反而脚下轻飘飘的。
刚刚喝的时候,都没品尝出什么味道来,怎么现在嘴里全是一股兰香味,脑袋也开始晕沉沉起来。
他都还没走出吧台区域,就被一双手扶住。
红官扫了对方一眼,还是刚刚那个男人。
“先生,你喝醉了。”男人声音很温柔。
红官挣脱开他的手,一句话不说,就朝客舱方向走去。
他还能保持些清醒,至少知道进门要先刷卡,可掏了老半天裤兜,就是找不到那张房卡,818套房的房卡丢了?
他有些沮丧地拖着深浅不一的脚步,踽踽走在长廊里。
只是为什么他才喝两杯酒就能醉了?还晕头转向的?
红官踉跄两步险些栽倒,还是被身后的手托住了。
“多谢。”红官很客气地说了声,并没有抬眼看是谁,只是莫名其妙地就被领进了一间房,他才要回头看看,就又似乎看到了连古的脸。
连古冷冷地站在门口,一只手稳稳地撑着即将关上的门。
红官这才意识到原来房间里还有个人,是吧台遇到的那个男人,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一只手正准备关门。
不过很快,男人疑似被踹了一脚,整个人从他眼前飞过,一瞬重重砸向酒柜,争相摔落的酒瓶又碎了他满身玻璃渣子。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是谁的人!”连古扶住重心不稳的红官,恶狠狠地瞪了那摔得极其狼狈的男人一眼,“再敢碰他,剁了你的手喂狗!”
红官瞅了连古一眼,看他和看那男人的表情如出一辙,这又勾起了他的火气,以至于掐红官手臂的力道陡然增大。
红官眉心一蹙,甩开了连古的手,走出了房间,之后又走到818套房门前定住。
“我们的房间不在这儿。”连古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红官只觉得旁边这人满身珠光宝气,闪得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走,带你回房。”连古半拉半哄地将他带到707房。
“见到我太开心了,所以跑去喝酒?”连古一回房就给他拿湿毛巾擦脸。
红官脸颊泛起了酒晕,神情有些呆滞,看着他就没说话。
“连被人下药了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想气死我是不是?”连古最后的一句是咬牙说出来的,如果刚刚他晚到一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打湿了毛巾继续给他擦脖子,脑袋一糊就又想到前不久看到他跟沈家那花花公子哥调情一幕,气不打一处出,毛巾顺手扔回了水盆里。
“不要随意让人碰。听到没有?”连古边解开他的衣扣边提醒,“你明明那么不喜欢别人亲近……”
连古长叹一声,觉得自己太急了,这个时候还跟他争斤论两,就是缺心眼。
红官一声不吭,痴痴看着他片刻,就把脸埋进了连古的颈窝处,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