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在一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了解子扬。
当时的他们在经久不散的黑色浓雾中似乎走了很久,久到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根本没有离开原地,如果不是再也没有遇到最初的那片尸骨,他会以为他们在一遍一遍像鬼打墙一样绕着圈子。
可就是那么突兀的,小三爷嘴里哼着歌,在眉飞色舞的不知道第几次用“第一位玩家有些神秘像是某国的公主”故意惹恼吴小毛取乐之后,一脚踏出去,眼前一片清明。
就像是盲眼的人忽然看到了光明,眼前的一切清晰可见,他回头看了看,没有茫茫的雾霭,只有一座半截子嵌在山体中的七层塔楼,两扇木门敞开,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就像他们之前经历的浓雾。
塔露出山体的部分,盘绕着一只黑色的大蛇,比之西王母家的那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有生命迹象,倒像是,蛇蜕。
吴邪心中了然,那位江西老表嘴中的封魔塔,原来就是它的倒影。
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他们应该还能看见一条烛龙,也不知道那条蜕皮的大黑蛇是不是还活着。
看多了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的心态好似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竟然没觉得这一幕有多少冲击力。
要说震撼,还是眼前的这片空间更让人觉得巧夺天工。
这个山洞太大了,一眼望不到头,看的出来有很多人在这里生活过,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哪怕已经落满了尘埃变得腐朽灰暗,精美程度依旧让人忍不住咋舌。
能住在这里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可吴邪,还是最先注意到了几十米开外那棵眼熟的巨大青铜树,可此时的青铜树,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一般,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绿色微光,
树上垂落着数不尽的零碎尸骨,像人,但又不完全像,大片红色的血痕将枝干浸染成了斑驳的褐色,不难想象当初无数生灵一起吊死的血腥惨状,
只是这一眼,吴小佛爷便确定,这不是从前他爬过的那一棵,
不,说的严谨一点,不是上一次他和凉师爷他们经历过的那一段“枝干”。
他们向地底走了太久,这是接近了青铜树的尽头,或许,他应该称呼这棵树原本的名字,帝休。
心思电转视线下移,小三爷在青铜树枝丫的阴影里,瞧见了坐在水池台阶上的发小,
池子不大,散发着氤氲的白芒,与一旁的帝休彼此呼应,老痒的身影,在这种光芒中若隐若现。
所有的思绪不过是在转瞬之间,吴邪反应过来的那一秒做出的第一个动作,
是抬枪射击。
子弹像人体描边,围绕着解子扬呼啸而过打在他身后的树上,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直到射空了弹夹,邪帝仿佛依旧不解气,好似解子扬坐在原地丝毫不躲避胜券在握的行为让他更加的怒火中烧,气急了,他反而垂头低低的笑出了声。
真是毫不意外,每一个人,都捏准了他的心软,才会把“为你好”这条路走的畅通无阻。
“脾气怎么越来越臭了,吴邪,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的。”寸头的老痒眯起略显凶戾的三角眼,坐在原地眉眼带笑,似乎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见你个头,胖子呢。”小三爷这会儿心火直往天灵盖上窜,边走边转刀,指尖的残影看的人眼花缭乱。
黎蔟丝毫不怀疑,要对面坐的是其他什么人,这青玉刀会直接飞人脑门儿上溅一地血液和脑浆。
“你那么辛苦过来,就只是为了那个死胖子?”
解子扬但有意无意瞥了眼小三爷肚子上扎了窟窿眼的位置,指尖微不可察的一颤。
吴邪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到了如今,看着这张熟悉又略显苍白的脸,他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歪头轻笑,
“我这个不重要的人,还能做什么其他重要的事儿,你说呢,解子扬。”
老痒脸色一僵,但瞬息间又恢复如常,只是无奈的笑,“吴邪...”
“打住,我再问一遍,胖子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小三爷脸上带出了几分不耐烦,他受够了被人拉扯着情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在这一次,了解他脾气的发小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利索的指了指身后的池子,
“他身体里的东西很麻烦,那些黑色的东西和终极是一个源头,所以需要一点时间,虽然会吃点苦,但总归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这两句,他像是在说胖子,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吴邪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径直走上去站在池边往底下瞧,
这水池有点奇特,池子有些深,方方正正的,从地面裸露的部分像鼎一样有两侧的鼎耳,这一刹那小三爷脑中闪过些什么,注意力却又很快被池中的景象吸引,
一枚泛着白辉的光茧在水中翻滚沉浮,隐隐能看出其中身材臃肿的人影。
吴邪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想要发笑,死胖子,让你减肥你不减,现在好了,终于被当猪杂汤煮了,一会儿就能开席。
可倏忽间,他又想起很久之前,解子扬口中这个光茧的作用,心头一跳忍不住皱眉,
“他——”
“是本人,和青铜树无关。别担心,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你在意的人,我拼了命也会给你护周全。”
老痒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带着几分不羁的痞气,暖调的笑意直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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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差不多就收完秦岭的尾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