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月半一左一右拉扯着俩不省心的坐到篝火边儿上,吴峫就威逼着老痒交代三年前的不告而别。
正经人谁写小纸条,小纸条算什么告别,他吴邪看上去是什么很没脾气的人吗。
解子扬只是神色微顿,不动声色的坐到小三爷和张起棂中间,这一次他没有多少犹豫,开始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三年前的一天傍晚,老痒像往常一样窝在吴山居里清算一整个月的收益与开销,瞧着天色不早正准备关门,
店里就走进来一抱着布袋子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缩着脖子脚步虚浮,走几步就要贼眉鼠眼的张望一下四周,顺势把那破麻布袋子往怀里紧一紧。
像是生怕有人抢似的。
这架势,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和他怀里的东西都有问题。
古董这一行严格说来其实算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物件儿交易不问出处不讲归途,就算来路不正一样也是能交易的,这些老油条有的是办法将自己指摘个干净。
不说老九门,就是吴叁省的盘口,也不一定能找出几件来历干净的物件儿。
他不照样活的有滋有味儿,还能活蹦乱跳的给别人挖坑牵着人鼻子走。
但这是对道里的人而言,大家不多问也不多说,彼此心照不宣。
这行外的人,那些一知半解的冤大头买家忽悠着赚他一笔也就罢了。
可眼前这种,明显心理承受能力差,肾上腺素狂飙双眼通红眼窝深陷不正常的人,一般不会有主家愿意与之有任何一点瓜葛。
先不说有没有油水可捞,就是捞着了,也得提心吊胆着这些光脚的,会不会哪天突然觉得穿鞋的压了价格,一气之下拉着人全家当垫背。
而且这种人,不一定身上背着什么债,万一哪天被抓,顺藤摸瓜查下来根本躲都躲不掉。
这些人,可他妈没一个硬气的。
为了戴罪立功,恨不得把裤衩子也翻过来给条子看看有没有抖搂干净。
因此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老痒果断开口谢客。
只是没想到,那人一张口,一嘴流利的赣江话倒让解子扬的神色有些微的缓和。
那江西老表见他态度有所软化,便赶紧出言说自己不会占用他太久,而后颤着手将怀中布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言语恳求老痒给看一看。
那时的解子扬在顷刻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早年也是江西大户人家的闺女,他在那里出生,直到三岁才离开来到杭州,因此对赣江有着特殊的感情。
而眼前这个男人身体瘦弱皮包骨头也足够可怜。
他便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
听到这里,啃着烤鱼的吴峫动作一顿,轻轻的叹着气一言难尽的翻了个白眼儿。
可怜?心软?
谁?
你?解子扬?
邪帝狠毒,是逼迫自己绝情用以达到目的。
花儿爷狠厉,是从小的生长环境使然。
他们都是后天养成的手段。
可这老痒与他们完全不同,他的感情中,似乎天然的缺乏某种同理心,就像某种心理疾病,不是没有,而是很微弱,仅限于有限的几人。
如果沙海时期老痒在吴邪身边,只要他需要,就算汪家养了一堆半大的孩童没法处理,解子扬也能面不改色的炸死他们先斩后奏,而后转头笑着对邪帝说,看到没,这种事还得你痒哥来。
就这种性格,你他妈跟我说你心软。
行,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屁话来。
“但是我我我没想到,他会掏出那——那么个东西来,当时我鸡皮疙瘩都起起——起来了,你绝对想象不到那是什么老老老吴,别说是一整个,就是有一片真实的碎片,我们都要发了。”
小三爷扭过头,恰到好处的露出疑惑。
但老痒满脸的兴奋,眉飞色舞的似乎根本不需要有人搭茬,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那是个鼎啊,是个巴掌大做做做工精细的青铜鼎你们懂我意思吗?!”
诸葛肥龙的脸色几乎瞬间就耷拉了下去,吴小佛爷觉得,王月半脸上有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无语。
“以为什么牛逼物件儿呢,老兄你是不是没见过好东西啊,青铜器是值钱,但也看年代和大小,就巴掌大的玩意儿就算是商朝的,价格也不是很可观,你不至于吧。”
吴峫也跟着胖妈妈很诚实的晃晃脑袋,对啊对啊,不至于,不懂。
“你们这些狗日的,你们吃肉长大我难不成是吃屎,这些我当当当然知道——”
老痒的情绪很激动,小三爷看着他突然啼笑皆非的想,绑住他的手脚这人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了。
也是在此时,解子扬突然诡异一笑,吐出一句话平地炸响一个惊雷,
“但如果我说,那个小鼎,和夏禹九鼎有关呢?”
听到这话,吴峫下意识一愣,带着困惑与对面的闷油瓶对上了眼神,
夏禹,夏朝的大禹,就是世人所熟知的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
史料记载,大禹继承夏朝王位后,将九州的青铜聚于一处熔炼打造了九个青铜鼎,犹如秦朝的传国玉玺一般,象征王权意义深远。
而每只大鼎刻满所出产州独有的鬼神与山川草木鸟兽虫鱼,重达千钧不可撼动,又用每个州的名字命名,镇压收拢天下气运。
而此后这个皇权的象征,哪怕沉重不可移,却也像和氏璧一般流离辗转在世间,相继被夏朝之后的商和周所侵占,直到最后,秦朝灭了东周,九鼎从此下落不明。
《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遭圣则兴,鼎迁于夏商 。周德衰,宋之社亡,鼎乃沦没,伏而不见。》——《史记》
有人说,是秦皇将之带到皇陵陪葬。
也有人说,天下英雄瓜分国土财宝互相残杀,九鼎多次易主,最后掉入彭城泗水不知所踪。
这些民间异闻和传说早真假已无法甄别,后世的很多皇帝全都费尽心思铸造了九鼎,比如武则天,宋徽宗等人,由此可见九鼎无法代替的重要意义。
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现今,华夏所存国之重宝鼎器中,年代最久远、个头最大的是商朝的后母戊鼎。
后母戊鼎还只是商朝最普通不起眼的祭祀礼器都有此赫赫声名,成为国人的骄傲被侃侃而谈,价值难以估量。
无法想象,若是代表国运和中州之主的九鼎,哪怕碎片被找到,都将引得世界为之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