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这一族，除了面前这位，莫长生也只见过萤妖。
萤妖的死，是人类宛如深渊的贪欲和黑暗的激发。
那个事件，死的可也不仅仅是妖啊。
那是一段被黑暗裹挟，充斥着惨烈血腥的记忆。
莫长生摇摇头，不想回答。
“呵。”粉发少女却是预料到了什么，她惨笑着摇头。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罢了。妖王都做到那种地步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
“在人类眼中，我们是什么？移动的宝物吗？”
“你错了。”莫长生否定道：“在部分人类眼中，人类本身也都是移动宝库。”
“在怀着浓重恶念的那一部分人眼中、心里也好，对他们而言没有同类，只有价值。”
“他们管你是妖是人的......”
“你刚刚问人类是否应该存在。”莫长生耸耸肩：“那谁知道。”
“这问题，你问谁都得不到一个一致的答案。”
“嗯，我想想哈。”莫长生手指轻敲了下桌面：“你问我，我能给你报一大串我觉得不该存在的名字。”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都是人。”
“但都一个个编号等着我回去刀呐。”
粉发少女嘴唇紧抿，突然有一种问错人的感觉......
“还有。”莫长生的话继续传来：“我心里也有一串，希望存活的名单。”
“那名单上，不是人的也有。”
“剩下的是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什么都好，死的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长生嗤笑一声：“你问我这种问题，你不如去试试，要是能把人类全灭了，那你这问题就有意义。”
“毕竟，胜者为王嘛。”莫长生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你们妖族能赢，历史是什么样就是你们说了算。”
“这世界以谁为主，谁就说了算。”
“但有一点，要先做好准备。就像现在的妖族被逼到这般地步，仍有留存一样。”
“野火是烧不尽的，做不干净就要预备好反扑的准备。”
粉发少女扭头看向窗外，表情渐渐平静下来：“妖王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祂说过，战争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将事态变得更严重。”
莫长生闻言，并不意外。
当初的妖王完全可以选择将刀尖对准人类，以妖族的能力不至于到忍气吞声的地步。
但妖王没有这样做，反而是另辟蹊径寻求进化或者说改造。
说明从一开始，妖王就没有和人类开战的打算。
“我没有接受神血。”粉发少女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不能理解妖王的忍让，但我尊重祂的选择。”
莫长生静静听着，对面的妖却不再往下细说了。
她看过来，目光平静：“我现在依然不理解。”
“那你天天干这活，不是恶心自己吗？”莫长生扫了眼过道那边，意有所指。
从目前玩家埋葬的情况来看，这‘彼岸’走的是救赎风，至少目前救赎的都是死去的人类。
可面前这妖对人类并没什么好感啊。
“就像你说的，选择性救人。”粉发少女浅笑着：“利益交换罢了。”
“你知道妖族的事情，就该知道，几十年前，妖族就出事隐匿了。”
“我因为一些原因留存于人世间。但我没有接受神血，并未被改造，所以无法吸食血液维持寿命。”
“但「九幽鉴」可以帮我，所以我接受进驻副本。”
“这活也不算为难我，毕竟来这里的本就是死人，不过是因为一些原因留下的微弱残魂。”
“我认为可以好好死的我就给它们指引前往‘彼岸’、消解执念。只要没有彻底化为人鬼，就还有往生的可能。”
“我认为该彻底消失的......”粉发少女眼神微暗：“就直接打散。”
这活干的是真自由......莫长生内心感叹。
“所以，那个家暴的冯庆本应该被你打散，但被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你以此试探我有什么必要吗？试我的态度？”
“那你将梅梅的意识送进来又是为何？”莫长生说到这，恍然道：“你是想让我看看，人类就是这么恶？”
确实，单纯以人类律法来看。
梅梅虽然是受害者，但那手段也是真的阴狠且违法。
虽然莫长生对此看法却不一样：她认为梅梅当初下手轻了，还能更狠......
不过，莫长生越想越觉得好笑：“拜托。我见过的恶，可比你想象的多的多。”
“我六岁就被掐着脖子差点死掉，十几岁的时候就去过人贩子大本营......诸如此类，可太多了。”
“你和我比谁见过的恶多？我可是就在恶念里生长的。”
她从很早开始，就见过深渊是什么样，甚至身处其中。
人类也好、妖也好、鬼也好......时间久了，一打照面她就能大概判断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能不能信。
莫长生摇摇头：“不过，我确实没经历过什么灭族压力。”
“毕竟什么族不族的，我又没这份大义。”
“哪怕世界毁灭了，我只要能保下我想保的即可。”莫长生端着冰水喝了一口，眼里是纯粹的冷漠。
“倒是你，怎么想的，试探我？”莫长生摇摇头。
试探一个人类，问人类该不该存在。
开玩笑呢？
“我见过你。”粉发少女望着她，缓缓说道。
莫长生拿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颇为轻松的喝了一口。
“最近说见过我的可太多了，那请问，你这又是在哪见过我？”
“确切说，不是我见过你。”粉发少女湛蓝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像是记起了某些久远的过去。
“是妖王，我们的妖王见过你。”
“本来大部分妖族都隐匿在妖王的小世界内，我是随身侍奉妖王的亲信。”
“妖王避世的时间收到过一段影像，里面的人影面容与你一模一样，沉睡在一个奇怪的透明器具内。”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信息。”
“什么信息？”莫长生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粉发少女摇头：“不知道，那段信息是用特殊手段加密的，似乎是神界的手段。”
又是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