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整个大宋气候回暖很慢,开封亦然乍暖还寒。
杨元奇是在路上过的春节,今年的气候影响,道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行。
陈留杨家庄,风雨夜归人。
杨元奇跪着让陈氏紧紧的拥在怀里:“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大雪天不会路上多歇几天,凤翔府和太原府你都没到吧?”
杨元奇回:“一路就往开封而来,不曾去会姐姐和父亲。”
黄鹂在旁边道:“少爷,知道你要回来,外面天气又不好,夫人紧张得很。”
陈氏道:“多什么嘴!”这个年关她过得的确不愉快,张小娘就回来了一天,其他时候都在皇宫,李清照倒是来赔了她几天,不过过春节是在开封。开封杨家邀请了陈氏几次进城过年,只是她忧心杨元奇这几天回家,就守在了陈留。
黄鹂说:“夫人就是担忧嘛!现在少爷不是好好的出现你面前了嘛。”
杨元奇道:“母亲,我经常各地来回,路上已是习惯,你倒是不用在意。”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种事又如何能说不思就不想得。
陈氏说:“你赶紧休息一两天,张小娘上次回来说小皇子近况不妙。总要快点进宫去给觐见官家。”
杨元奇嗯的应承。
在陈留杨家庄休息了半天又陪着母亲陈氏一些时间,杨元奇进开封已是晚间。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南宋.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
这是杨元奇在李家门口写下的词,一身青衣红裘的李清照泪眼盈盈,美得惊心动魄,在那个瞬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李格非妻王氏一声叹:“元奇,你跟我去见你李叔,晚间你就住这话里吧,客房我让人打扫好了。”
杨元奇回:“晚间我去白巩楼睡的,已让人安排。”不是他不想,杨李两家现在这个情况,他要留在这里流言满天飞,实在不想给他们太添麻烦。
李格非见着杨元奇进来拜见,听着李迒说刚才杨元奇的词,看着亦步亦趋陪在杨元奇身边的李清照,一时间竟不忍责备。
李格非对杨元奇说:“你这个性子……唉……官家有召你什么时候去?”
杨元奇回:“已遣人去皇宫去帖子,明天应该要过去。”
李格非:“今晚难得月明,大家都去院子里小酌一杯吧。”李格非屈服了,还是大家坐在一起聊一会,省得女儿闹小性子。
王氏微微点头,李迒拍手叫好,李清照一脸的喜色。
……
院子里。
李格非没问,却是杨元奇先开口:“李叔最近安好?”
没等李格非回答,李清照笑嘻嘻接口说:“我爹的《洛阳名园记》大成,等明儿我拿给你看,却是以后我也得按着这个整理自己的院子哩。”李格非官途极度不顺,在朝不多言政事,倒是修成自己最心心念念的一本书。(后世这本书反响极大,在南方小桥流水曲径通幽院子横行天下时分,北方园林依然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很大程度是有个女子建造的院子隐隐都有这本书的痕迹,那个女子影响力太大。)
杨元奇也反应李清照这个接话是不想谈及政事,这是李格非心中怀才不遇的一种痛楚。
杨元奇道:“李叔要是厌烦庶务,何不寻个机会北上,定边可是最缺李叔这种读书人教教书哩,苏迨先生就在清风寨过得潇洒自如。”
李格非隐隐有些意动,他和潘易岭、苏迨等人本就相熟,自己仕途坎坷何必执着?!去那里寄情山水教书育人,不失为一种人生选择!要知道,这个时候旧党苏系除去有限的几人,比如他和潘易岭,其他都被贬谪,绝大部分还是在南岭以南的穷山恶水中。
李清照眼神都是亮的,这要是成行她做梦都能笑醒。
王氏这时候也有此想法,在开封李格非过得压抑,何不出去换个方式修身养性。
李格非回:“我想想,也得看有没有机会。”
杨元奇一喜,他有这个想法就行,还怕磨不动他?!啜哆长辈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何况还有李清照这个“小内奸”在帮衬。
……
开封真的很凉很冷,从身体到心里。
李清照最后陪着杨元奇看着清冷的月光说:“开封真的很闷很压抑,这次有机会是得说服我爹北上,他最近老了很多,还好写他那个园记分了他很多心神。”
杨元奇道:“嗯,我借着官家有召回开封,也是想了却这里的心事。”
李清照内心小鹿乱撞,心事?她呢?!
杨元奇说:“我会和母亲商议,怎么都要在你最好年纪的把你拐进来。”
李清照有些醉意,他这次可有点明目张胆哩。
两个人站着默然无语,天地似乎安静下来。
一个讨厌的声音传来,是李迒:“姐姐,母亲要你不要站太久,今晚还是很冷。”
李清照怒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讨厌的。” 李清照难得和他就两个人站在一处,他手都快要碰到她小手了呢。
李迒一脸的无辜,又不是他要来的,母亲盯着你们两个,关他什么事。
杨元奇笑道:“是该回去了,明天我还要去宫中呢,你也好好休息。”
李清照说:“明天我去看下孟婵姐姐,然后去陈留陪你母亲。这个年我可在家呆了些时候呢。”
李迒道:“啊!你也不算呆多少天吧。”
李清照怒:“你不会多陪着父母亲啊?”
李迒不说话了,再说又是他。
杨元奇笑着和两姐弟告别,要李清照和李迒不必送他。轻声在李清照耳边打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话李迒竖着耳朵就是听到,说道:“你就会诓我姐,难怪我母亲要我来看着你们。”
李清照更怒:“你再多嘴,仔细我以后不带你出去。”哪有这么郁闷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卿卿我我,还非得多个人在旁边多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