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秀一瞬不瞬地盯着逢玉,便见那法相,似被他吸住了一般,不断的缩小,往他那边靠近。
而法相,似乎在拒绝,不停的往鱼秀这边挪。
一人一法相,在虚空里,展开了一场无声拉锯战。
片刻,逢玉失去耐心,眼底涔出一点暴戾,怒喝一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救她!”
也许法相不死,他不受伤,才能破开这死循环。
最后那几次逆转里,他想过这么做,奈何这法相总比他快那么一弹指。
方才为了争这一弹指的时间,他运力运的丹田都冒烟了。
法相听了他的话,僵了几秒,终于放弃抵抗,化作一缕金光,没入逢玉的眉心里。
神魂归位,万物之巅。
下一刻,逢玉身上迸射出更加璨焕的银光,无形可怖的威压如洪水朝天地四方扩散而去。
他血迹点点的衣摆无风而起,飘逸白发从发根处泼墨般快速变黑,身上的伤口也自动愈合。
眨眼间,恢复了从前芝兰亭茂,惊鸿无双的模样。
所有人身形均是往后一晃,被这强大恐怖的神级威压震得头皮发麻,心神难宁。
甚至连五脏六腑都有种被人紧紧攥住的感觉。
一股强烈的膜拜感油然而生。
离得最近的鱼秀,亦是心头大震,我去,好强悍的力量。
刚刚是怎么个事儿?
从她身体里跑出的法相,进他身体里去了?
鱼秀一脸懵逼,满头雾水。
呆滞着眨了下眼睛,随即抬头看向穹顶逐渐消散的招魂阵。
蓦地一怔。
莫非……从她身体里跑出来的法相,就是他丢失的那一缕神魂?
“没错。”头顶传来逢玉清冷沉窒的声音。
鱼秀仰头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飘起来了,徐徐飞向他。
腰肢被他轻轻一揽,她贴入了他的怀中。
沁人的冷香扑面而来,是她想了一个多月的味道。
逢玉长睫半垂,目光如深地凝视着她,给她解惑,“那法相,便是我千年前丢失的神魂。”
鱼秀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解,“可你的神魂,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那是因为……”逢玉想跟她解释,这个时候,上方劫云,突然挣开了混沌真火的束缚。
蓝色火焰如烟花在空中炸开,朝下方万华宗各个山头及房屋落去。
逢玉抬手,打了一个响指,火光瞬间被掐灭,消失无踪。
“轰隆隆——”劫云被束这一番,恼羞成怒了,发出恶龙一样的震天咆哮。
鱼秀望去,天上那团劫云在迅速膨胀,扩大,转瞬间,劫云涵盖住了真火的面积。
“哐当——”一道势如滔天,更加壮阔的霹雳,从劫云中重重砸下来。
逢玉头未抬,只猛地举起一只手,祭出一道巨大的真火屏障,挡住了万钧雷霆。
屏障与天雷相撞,发出一阵贯穿耳膜的暴响。
所有人迅速催动灵力护体,才免遭耳膜被震破。
鱼秀亦是如此。
声音略小后,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一语,“抱紧我。”
鱼秀听话的环抱住他的腰身。
逢玉收起环着她腰肢的手,指尖一弹,甩出一滴血来。
一片蠢蠢欲动的隆隆声中,响起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昭昭起誓。
“天道在上,我以神之名,渡我妻飞升,余下雷劫,由我一人承受。
五行三界,诸天神佛,证我誓言!
天若不应,我便逆天,她陨我殉,言出必行!”
琅琅清声,浩渺磅礴,以气吞山河之势横扫六合,响遏方圆数千里。
在场所有人心头大动,然后就看到那滴血发出强烈红光,钻进逢玉眉心里。
誓成,不履行必形神俱灭。
大家惊愕万状。
“仙誓,太师祖发的是仙誓!”
“他在与天道对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沈妙雪:“他真的,我哭死……这一段必须写进话本子里,呜呜……太好哭了……”
这是她听过最隆重动听的情话。
这样的男人能不能给她来一打啊?
劫云下,听到逢玉誓言的萧闲宁,整个人一怔,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威胁天道吗?
他怎么敢?天道会应吗?
鱼秀也是极度的震撼,想阻止他发仙誓,但根本阻止不了。
她去抓那滴血,怎么都抓不到。
就像握不住的沙,穿过她的缝隙,飞入逢玉额心。
“你疯了?”鱼秀眼眶发红,扣着他的眉心惊叫,“你答应过我不再发仙誓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抱歉…”逢玉没有解释,只轻轻一抬手,在她身上施了一个定身术,将她推到了五米之外的虚空里。
另一只手,也落了下来,撤掉了火焰屏障,不再阻挡天劫。
天道把救苍生还是救她这道选择题抛给了他。
那么现在,他便将这道题,还给天道!
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全在天道一念之间。
他的妻子,是他招魂招来的,要怪也是怪他!要死也是他该死!
她那般勇敢无畏,心怀大义,绝不该是惨死的结局!
上方,丈宽的炽白霹雳,在那道火焰屏障撤去后,并没有立即砸下来。
它停在了半空中。
一动不动。
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再度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
天劫,竟然还会犹豫?
鱼秀也十分错愕,天道竟然真的因逢玉的话,而产生动摇了吗?
到了现在,她也明白了,这天劫,分明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逢玉在拿他的性命与天道赌。
赢,他们两个都活,输,他们两个同死。
所以狗天道,预备如何?
逢玉望着对面仰望雷雳的鱼秀,眸心深处,划过一抹悲意。
其实……她只猜对了一半,输,他们两个同死。
赢,她活。
而他……
所有人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紧紧盯着霹雳,大气儿都不喘一声地等待着它到底会劈谁。
是向太师祖妥协,还是维持它的法则。
时间好像放慢了,寂静的天地间,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道雷劫,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