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不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鸦黑色的眼睫垂落,遮住了逢玉眸底深沉似海的情绪,极其浅淡的,他笑了笑,缓缓吐出两个字,“随便~”
鱼秀是个心大的人,‘随便’这两个字在她这里,就是默认允许的意思。
开开心心便与萧闲宁并排着走出了大殿。
只是,刚穿过一片庭院,脑海忽而惊雷般响起系统的声音:【警告,被舔对象极度极度极度不爽,扣除5%,当年修为进度94.4%,距离飞升还差5.6%,请宿主即刻安抚被舔对象情绪!】
“!!!”鱼秀身形一僵,连带着大脑都空白了。
须臾,她缓过神来,神识咆哮:【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宿主我在~】
【这是怎么回事?】
舔了十年,还从没一下被扣这么多过。
这到底他喵的什么情况?
(暴躁)(摔键盘)(砸电脑)(踹翻桌子)
系统吓得瑟瑟发抖:【宿主,这跟小七没关系,是您的攻略对象不爽。】
鱼秀急了:【你胡说!他明明很开心,他刚才还笑来着!】
小七冒着被主脑关小黑屋的风险提醒:【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被舔对象是气笑了,并不是真的笑~】
【气笑?】鱼秀眸波转了转,仔细想了想以前被扣进度前逢玉的表现,一下悟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次笑,她的修为都会被扣。
老东西情绪藏得可真够深啊!
鱼秀气的想掀了房顶,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心头火,不至于失去理智。
“秀秀,你怎么不走了?”发觉鱼秀愣在身后,萧闲宁疑惑回头。
鱼秀扯出一抹不是很好看的笑意,“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去寻你,我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大殿里了,我得去找。”
不等他应声,便转身往回走。
萧闲宁瞧她脸色不太对,犹豫了下,决定同她一起去取东西。
然而到了宴会上,却并未看到鱼秀身影,问了门口的侍女才知,她神色匆匆进了殿,又神色匆匆的往东南方向去了。
——
鱼秀回到宴会,发现逢玉已不在,便靠着莲子手串上他的气息去寻他。
好在,他并没有离开。
王宫的东南角有一处花园,种着鲛后最喜欢的昙花。
每逢夜至,昙花便会同时盛放,整个花园暗香浮动,仿若夜下落雪,一片清白。
鱼秀遁着气息,一路分花拂柳,来到昙花深处。
昙花深处有一个小凉亭,此刻,鱼秀所寻之人便倚在凉亭中,手里拿着一壶酒,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
他背对着她,白色身影融在一片雪白的昙花中,孤冷而寂寥。
鱼秀来时是很气很气的,甚至脑补了一出又一出如何削他让他跪地唱征服的画面,但真正见到,理智一下就回来一半。
若是真削他,会不会是另外的价钱?
哎……上辈子伤天害理,这辈子遇见逢玉。
为什么这世间就没有修为比他高的,她也好换个人!
想着想着,这心里的火突然就又起来了,凭什么对她的进度条进进出出却没事人儿一样。
不行,必须削他!
鱼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冲上去就夺下了他的酒壶,一把甩在了地上,姿势很帅,气势很拽,让你喝!喝不死你!
“啪~”酒壶在地上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浓烈的酒香散开,鱼秀耸了耸鼻子,这是……梨花白?
这个酒可不得了,上次她就喝了几盏就断片了,特别上头。
窥见他脚边歪着两个空了的酒壶,鱼秀眸光闪了闪,喝了这么多?
那他……醉了没?
偏头看去,男人俊脸染着浅浅的红晕,被夺了酒壶后,缓缓掀起了纤薄的眼皮。
挟裹着寒戾之色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顷刻间,强大的威压便如风暴一般将她席卷。
鱼秀五脏一紧,寒毛卓竖。
睨着她,逢玉周身萦绕着将所有人摒除在外的冰冷气息,不疾不徐出声:“大胆!”
凉入骨髓的嗓音带了威严和怒意,如云中凝聚的万伏雷霆,震慑的鱼秀手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来时有多硬气,此刻就有多怂,“太师祖,弟子是怕您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逢玉却是没有理会她,手上凭空又多了一壶酒,酒塞潇洒一扔,仰着头喝了起来。
“轱辘~”很快一个空了的酒壶滚到了鱼秀身边。
“轱辘~”又一个滚到了地上。
男人像喝白开水一样,没多大会儿,便干了五六壶梨花白。
怕他真喝的不省人事,还得拖着他走,鱼秀壮着胆子起身夺下了他的酒壶,劝道:“别喝了,再喝要醉了。”
逢玉瞥了她一眼,清俊的脸上淌着几分浅淡的醉意,也没再喝,只随意朝栏杆上一倚,支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清冷的眸如湖上晨起泛起的薄雾,朦胧而迷离,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顺滑的长发铺散在栏杆上,黑与白相称,轻轻一动,便是醉玉颓山,风流雍雅。
见他终于不再喝,鱼秀蹲下身,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眸望着他,声音恳切,“太师祖,您可以告诉弟子,为何不开心吗?这对弟子很重要。”
“很重要?”逢玉伸出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真想知道?”
鱼秀疯狂点头,“想~当然想!”
若能知道原因,以后再遇到这类情况,或许她能早早规避。
望着她渴望的眼神,逢玉忽而生出强烈的冲动,将藏在心底的爱意全都告诉她。
然而一想到她知道后,便会想方设法对他用忘情符之类的东西,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不想忘了她。
罢了。
本就是他强求来的,是苦是甜都合该他自己受着。
恹恹的,逢玉收回了目光,很正经的,淡淡说了一句:“因为本座有病!”
“有……有病?”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鱼秀的腰,想了一千个一万个原因,却万想不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瞬息,鱼秀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才保住自己十年功德,尽量担忧道:“太师祖所患何病?可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