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大概是这世上最让人刻骨铭心的。
姜砚轻轻拍了下姜璃的肩膀，安慰尽在不言中，他知道眼前的妹妹早已不是从前那娇娇弱弱的小郡主，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在她眼中早被看淡，现在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的确，纵使此刻心中百般苦涩，可当自己抬手擦拭眼角时，触摸到的只有干涩，自己竟没掉下一滴眼泪。
看着没有一滴水渍的手指，姜璃微愣，听着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小，她知道一切就将结束，而世间也再无陈皮。良久，她也只是在早已做不成什么表情的脸上勉强扯起一抹苦涩的笑。
当烈火渐熄，逐渐浮现出被烧得焦黑的骸骨时，姜砚却在下一刻一挥手，在一抹刺眼白光后将那骸骨处理得无影无踪，甚至没留下一丝痕迹，如果不是灯柱上那醒目的打斗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境。
“人死不能复生，尸骨等回到长沙后再寻机会安葬。”姜砚开口道。
还有机会重回故土，落叶归根，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闻言，姜璃深深呼了口气，努力压制心头万千思绪，随后只是闷闷吐出一个单字“嗯”。
直至此时，整个地宫又一次陷入沉寂，声音也只余下长明灯里烛火微小的噼啪作响声，兄妹二人也趁此时，借着微光仔细打量起地宫来。
青铜门前的九龙抬棺早已被打开，不远处还躺着一具早已腐烂的诡异尸体，即使站在远处依然能看清那尸体似乎长着许多手脚，细数下来，竟有将近十二只！
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奴王？
传说东夏的万奴王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怪物，每一任君主死亡后，新一任的君主就会从地下爬出来，而那道地底之门只有在每任君主去世时才会被打开，否则那熊熊燃烧的地狱业火，将会把世间的一切焚烧殆尽。
能诞生东夏君主的地底之门和拥有长生之力的青铜门，不言而喻，他们应该是同一个。
长生，又是长生。
姜璃只觉得这个词如此刺耳，甚至痛恶，长生究竟能带给世人什么？难道如同这万奴王一样变成十二只手脚的怪物才得以长生？还是像姜承乾一样永远被困在死前循环，在地宫里苟且偷生永不见天日？
可就算如此虚无缥缈的传说，依然会引来无数人的前仆后继，这也是为什么张家人要世代守护青铜门的原因。
姜砚皱眉看着地上那具诡异的尸体，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这万奴王也没有实现长生。”
“长生的失败品。”姜璃淡淡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站在尸体旁，俯视地面，像是旁观者一样点评着一切，长生二字在他们口中被说得轻易，当然，他们是作为真正的长生者而言。
有些可笑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追求长生的人或是失败或是变成怪物，而从未想过长生的人却拥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世事难料，天道难测。
“既如此，我倒要看看这青铜门内到底藏着什么长生之法。”姜璃语调冷冽，看向青铜门的目光满是阴翳，不顾姜砚的阻止，就听到一道惊雷突然在地宫中响起，轰的一声，引得原本虎视眈眈的人面鸟突然躁动，在交错的铁链间盘旋起来。
伴随着雷声，一道紫色电光重重劈向青铜门，两物相撞，只听到一犹如古寺撞钟的声音响彻开来，巨大的能量将地宫的的长明灯柱尽数掀翻，整个地宫都不住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一般，这样的攻击门就算不开至少也得破出条豁口。
“姜长乐，这里是地宫！一不小心就会坍塌，你·······”不等姜砚的话说完，尘埃落定后眼前青铜门的样子就瞬间让他止住了声。
那样大的冲击下，青铜门竟毫发无伤，甚至那道闪电都不曾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怎会如此？”姜砚不解，忙走近查看起青铜门来。
他却是小心，没有直接触碰，只是走近后肉眼可见这青铜门似乎与普通的青铜有些不同，他细想了一番，突然意识到这材质自己在何处见过。
他侧目看向站在身旁的姜璃，突然发觉一切好像在冥冥之中被串联了起来。
“长乐，你瞧，这青铜门的材质与那陨铜棺是不是格外相似。”
借着手电的光，青铜门上斑驳的锈迹与繁杂的纹样映入眼帘，姜璃伸手轻轻在表面摩挲，灰褐色的锈迹与麒麟纹样确实与陨铜棺十分相似，如果两样东西真的出自一处的话，那许多东西也都有了解释。
当年庄子矜找到张家人求来陨铜棺并用张家人的麒麟血封棺，加上墓里敌军怨气滋养才得以保全姜璃肉身千年不腐，或许当时张家人也并没有把握姜璃会醒来，只是天时地利人和，才促成了如今的长生。而这长出十二只手脚的万奴王或许是因为只有一方力量，才成了长生的失败品，这样看来，似乎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难道长生的秘密只是陨铜？”
姜璃显然是不相信的，她走到两扇门的中间，在那道细微的缝隙处用力朝两边掰着，这一切当然是徒劳，她没有能打开青铜门的钥匙鬼玺，也没有幸运的碰上阴兵借道。
“站开些，让阿兄试试。”姜砚道。
就是地府他都能入得了，这青铜门又有何难？
姜砚到底是低估了眼前的青铜门，在经过他的火烧、劈砍等等方法后，这座庞然大物依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他瞬时有些泄了气。
“算了阿兄，这一趟我们是进不去了。”姜璃在思绪过后终于是放弃了想法。
“虽然没能进去一探究竟，但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这东西跟陨铜棺有关联，或许回去之后能从那棺上再找找线索。”姜砚借势而言。
“嗯。”
统一想法后，两人也就不打算在这里停留，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准备原路返回，毕竟远在巴乃和四姑娘山的行动已经开始，姜璃不敢在这里耽误时间。
出来倒是比进去顺利许多，一路并没遇到多少阻挡，等两人重新回到盘龙石处时，魏来都忍不住震惊两人的速度之快，原来他们这一趟走了不到两天的时间，食物补给都还剩下许多。
重新回到地面，姜璃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想先替胖子算上一卦，走时她特意留了胖子的生辰八字，以便于自己知晓他们的福祸，可这一卦，却叫她阵脚大乱，只因卦象上显示——
灾煞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