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沣在山间路上摆下了阵势,将全部一百多辆的板车连了起来,静静地等待着陈章盛的到来,他身边只有刘公梓,罗士信和尉迟恭四人。
而佰刀队员留下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余的两百多人则由崔学军和杨凤仪带领护着民众继续向绍州进发。
从正午开始,一直到了夜晚,竟还未发现陈章盛的兵马。大家都心中疑问了起来,刘公梓奇怪地道:“成沣,按理他们的兵马应该早到了,等了半天不见踪影,难道出了什么变化?”
李成沣道:“如果他们要来,也只有这一条路,绕路走的话要多走百多里,再等等吧!”
但是到了半夜,却依然未闻人声,李成沣没法,只得下令佰刀队解甲休息。
旭日初升,驱散了弥漫在山间的薄雾,万物开始苏醒了过来,李成沣见还没有动静,只好下令埋灶煮饭。
在离他们百多米的一处密林中,陈章盛远远地打量着李成沣,他的身边跟着几名偏将。
李成沣刚刚吃了一碗的玉米面条,鼻子吸了口气,忽然说道:“他们来了,就在前面。”
罗士信匆匆将最后的一口面条吸入口中,然后喝道:“兄弟们,敌人就要来了,大家准备好。”佰刀队的队员连忙披甲提刀,在板车后面列起了队来。列好队伍,却见前面依然是敌人踪影全无。
陈章盛望着佰刀队,轻声笑道:“就让他们等着吧,传令下去,全军就地休息,待令行事。”他的队伍就在几里外,早已是准备完毕。
佰刀队一直等到烈日当空,却还没见到敌人,众人心中俱是烦躁了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鼓响,马碲声和脚步声渐渐逼近来,片刻功夫,一队队的人马从道路的远处出现,一直行到了离板车阵几百米远的空地上,人马停住了脚步,几百骑的骑兵勒住马匹站在队伍的前面,后面跟着的兵丁涌上,将山间道路塞得满满的。
李成沣望着几百多米远停住了脚步的人马,对着刘公梓奇怪道:“他们就在前面,但为何没有动静呢?”
刘公梓正色道:“他们不来进攻,那就耗着吧,时间越长,我们的大队离得越远,如有诡计,也只好见机行事了。”
这时尉迟恭开口道:“成沣,只怕有诈,不如我们撤吧?”
李成沣苦笑道:“就算有诈,能拖多久就多久吧,现在撤了,很快便会被追上的。”
众人齐点头,也不再作声,就这样在烈日下提高警觉,等待着变故。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时陈章盛身边来了位老者,正是那位郭老,他对着陈章盛点了点头。
陈章盛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偏将道:“令军队进攻,将李成沣的佰刀队全歼了。”
偏将传令下去,大队人马顿时行动了起来,征旗连连,刀枪如林,向着李成沣的阵地而来。
几百骑兵冲在前面,到了板车阵前一百米左右,骑兵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中间的一支队伍来,这支队伍是由两三千名精壮的士兵组成,四个人一组,每组挺着一支长竹杆,竹杆有四五米长左右,前面已削得尖锐,声势浩大地向李成沣的佰刀队冲来。
这些竹杆是陈章盛连夜叫人砍来的,全是碗口大的老竹,几千人挺着竹杆,转眼间便已冲到了阵前百多米处。
李成沣望着密密麻麻的长竹杆,心中已知不妙,佰刀只有三米长左右,而竹杆有四五米长,而且是四个人把持着,只怕要将这些竹杆劈开,佰刀队便已力尽,而如果给陈章盛的士兵缠上近身搏斗,佰刀的优势便会尽丧。
李成沣心中急转,当机立断之下令道:“留下五百人殿后,留下五百匹马,其余人等准备撤退。”他想着留下的几百人有板车阵隔开,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他又令道:“士信,迟恭,你们带着人马撤退,我和公梓留下,到前面再汇合。”
罗士信朗声笑道:“成沣,我们不撤了,就和他们决一生死吧!”千多名的佰刀队队员每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决绝的神情,齐声叫道:“和他们拼了。”
这时忽然听到山后传来一通鼓响,一队五千人左右的人马,已从山边的岔路上快速的鱼贯而出,将李成沣和他的一千五百名的佰刀队全部堵在了山间。
这一队人马有五千人左右,个个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带队的偏将正是陈章盛派出去的田炎胜,他带着的这队人马,连夜绕路走了百多公里的山路,抄到了李成沣的后背,才到达此处不久,闻到战鼓声响,方从山后而出。
陈章盛领着一万多人在前面,后面田炎胜领着五千多人前后夹攻,一下子便将李成沣逼入了绝境。
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天,李成沣和刘公梓对望一眼,李成沣无奈地笑道:“公梓,这次我们可能不能幸免了,但可以认识到你,倒也不枉之行了。”
刘公梓白了他一眼道:“想要你我的性命?嘿嘿嘿,这世上只怕无人可以做到。”说完,一声长啸,手中抓起一把佰刀,已飞身跃起,闪电般跨过板车,挥刀向刺来的竹杆砍去。
长刀挥过,嚓的声响,已将身前的十多根竹杆砍断,刘公梓闪身而入,佰刀连挥,已将十多名手持竹杆的兵丁劈成两半。
李成沣见状,豪气顿生,回过头来,对着板车后面的佰刀队喝道:“夹路相逢勇者胜,你们守住阵地。”说完也抄着一把佰刀,飞身跃了出去,他和刘公梓二人就像是猛虎入羊群,朝着前面杀去。
罗士信手执马搠和手持双锏的尉迟恭也并肩向着后军杀去,他们的身后跟着几百名的佰刀队,踏着步伐,向着田炎胜的军队迎了上去。
瞬时之间,在这不大的山间中,双方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搏斗。
守在板车阵前的佰刀队依然是排着队伍,但却不再盲目的挥刀,因为隔着板车,陈章盛的兵丁的竹竿一时之间也无法刺到。
李成沣和刘公梓在阵前好像是比赛似的,手中的佰刀挥出砍下,眼前的士兵俱无一合之力。
不断有竹杆搭在了板车之上,密密麻麻的铺成了一条条的斜道,沿着板车上的斜路,大批陈章盛的士兵攻了入来,手持竹杆向佰刀队刺去。
佰刀队的队员各自挥起佰刀,嚓嚓声响,将刺来的竹杆砍断,然后踏前一步,再将佰刀向敌人砍去。
陈章盛望着李成沣和刘公梓二人在阵中突破,如入无人之境,他手中令旗一挥,令道:“强弓向他们二人射去。”顿时,箭如雨下,向着李成沣和刘公梓射去。
刘公梓手中的佰刀挥舞,已在身前舞出一团刀影,当当的连声不绝,如雨的弓箭竟无一支可透过刀影。
李成沣则双脚一点,身形已向旁边掠过,竟比箭的速度还快,啊啊的惨叫声起,倒有几名围着他交战的士兵被弓箭所伤。
李成沣避过箭雨,对着刘公梓叫道:“公梓,回阵中去。”二人的身影闪动已回到了板车阵内。
此时阵内已挤满了人,佰刀队退了几十米,但队伍还没溃乱。
罗士信和尉迟恭带着的佰刀队对着田炎胜,已将田军斩杀了几百人,但毕竟人少,只能苦苦地支撑着。
陈章盛的命令不断地发出,人员不断地涌上,前面的佰刀队在压逼下渐渐的后退,已和罗士信所带的队伍背靠着背了。
当的声响,李成沣身边的一名佰刀队队员被一杆长枪从面上刺入,该队员神志一散,手中刀跌落地上。李成沣长刀挥过,当的一声将刺杀的一名大汉斩成两段。
另一名佰刀队队员忽然哇的惊叫,转身便走,刚走了两步,一支长箭已从他背后的皮革射入。
陈章盛望着越来越少的佰刀队人员,心中狂喜,知道李成沣已经抵挡不住了,当下便欲一鼓作气,拿下佰刀队。于是战鼓齐鸣,督促着田炎胜猛攻。
田炎胜的五千人马,已被斩杀了过千人,但也将佰刀队刺杀了几十人,听到陈章盛的鼓响,当下令旗举起,便欲指挥全军冲杀。
田炎胜的令旗还未挥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惨叫声不断,他心中奇怪,打马向后驰去,驰到半途,他停下了马步,目瞪口呆地望着后军,心中惊骇无比。
只见一队万多人的铁甲兵,手持佰刀,正踏步向着田军杀来。
两军很快便已接触,一片刀影挥下,就像秋风扫落叶似的,将田军扫倒一大批,接着又已有一队佰刀队踏步上前,刀影如电,嚓嚓嚓的声响,又斩杀数百的田军。
陌刀队的当先两人身材魁梧,口中叫着口令:“左砍,右砍,左斜扫,右斜扫…”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将田炎胜的几千人马斩杀了大半。
田炎胜望着漫山而来的陌刀队,吓得双脚不由自主地抖震了起来,他手中的令旗终于挥下,只不过是啪的一声抽在了马臀上,马匹吃痛,嘶的怒叫,撒开四蹄向着傍边的道路飞奔而去。
见到田炎胜逃走,剩下的人马轰的一声便四散开来,各自逃命。
李成沣正在艰难地抵挡着不断杀来的敌军,耳中忽然听到罗士信惊喜地叫道:“余家年,梁力川你们来了…”接着便见到大队的铁甲人手持佰刀踏入阵来,竟有一万人的模样,自己的援军已到。
原本被围攻的陌刀队队员以为这次是难逃一死,想不到在这关头,竟有自己人来援,当下精神大振。
陈章盛的人马正在围着板车阵猛攻,忽然见到板车一辆辆的被解开,呈现出一条条的道来,从道中踏出大批的铁甲长刀,刀光齐闪,已将阵前的兵丁像削皮似的斩杀了一层。
随着越来越多的铁甲人踏步出阵,前面的人手中佰刀将竹杆砍断,后面跟上的铁甲人将持竹杆的人员斩杀,片刻之间,便已将阵地向前推进。
陈章盛还有一万人马左右,全部挤在了这狭窄的山路上,虽然拼命抵抗,但在前面的竹杆被斩干净后,其他的士兵再也没法对铁甲人形成了威胁。
在余家年和梁力川的带领下,已有几千名的铁甲人在阵前列队,随着口号向前踏步挥刀,将挡在眼前的一切全部砍成碎块。
刀光闪闪,凄叫连连,恍似人间地狱,鲜血渐渐汇流成小河。
陈章盛和郭老等偏将就在山边的一个小岗上,望着自己的人马兵被铁甲兵赶得败如山倒,人员不断地减少。
陈章盛长叹一声,涩声道:“传令下去,全军撤退。”他呆了一会,心中有点灰心冷意叹道:“如果李成沣要争天下,这世上只怕无人可挡。”
郭老面无表情,正色道:“主公,我们也撤吧,胜负乃兵家常事。”
陈章盛点了点头,跨上匹白马,向着山路下驰去,鸣金声响起,剩下的两三千人马松了口气,纷纷转头向来路飞奔。
陌刀队已推前了几百米,忽然见到敌军溃退,此时李成沣令命停了下来,也不再追赶溃兵。
此战李成沣所带的陌刀队伤亡了几百人,而陈章盛则丢下了差不多上万人马,只带着三千多人惶惶而逃。
待到打扫好战场,救治了伤员,余家年和梁力川才过来和李成沣等人相见,众人劫后余生,自是兴奋万分。
原来当日何兴带着李成沣的书信南下,觐见了冼太夫人,冼太夫人听到崔家村要南下避祸,连忙安排余家年和梁力川带领着刚刚成军的一万陌刀队,从粤西出发,北上来接应李成沣。
余家年和梁力川领着陌刀队,日夜兼程,昨天才在路上遇到了崔家村南下的大队民众,从崔学军的口中知道了李成沣的状况。于是率领陌刀队赶来,救了这一队被围困的陌刀队。
至于崔家村的民众,现时已经到了绍州,自有冼太夫人安排的官员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