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平地拱起两个土包,泥尘飞扬。
两道灰褐色的兽影像是两条水缸粗的蚯蚓从地底爬了出来,与阵法女孩交谈甚欢的两兄弟被它们高高顶起。
“畜生,尔敢!”战生冲了过去,于此同时长衫男也一齐行动,二人堪堪在畜生嘴下救出队友。
两臭虫咬空,却不逗留,朝一个方向逃去。
“你没事吧?”
“没事,咳!”
兄弟俩缓过一息,气血不再翻涌。
“它们往东南方向逃了。”
“追!”
战生小队配合大大小小的战斗数十次,知道刚才的两只成年臭虫耽搁不得,稍不留神就会酿成惨祸。
前方虽山林地形繁多,但靠着气机术依然牢牢地吊在它们身后。
所谓气机术,就是在臭虫刚才现身的时候将巫术力打入一道暗藏其体内,因同源,故能感应气机牵引。
“奇怪,它们一直往东南方向赶。”行动中短衫男和战生追在最前面,前者对后者随口一说。
“不好,那里再往前是青山方向。”战生一听联想到什么,“我们再加紧点。”
月亮西斜,雪花渐渐势起。山径间响起两串爆音,是两条水缸粗的臭虫经过,带动枝叶簌簌作响。
“畜生看剑!”兄弟两人中,弟弟习得纵横家的剑术,一招横剑速度奇快,瞬间加速超越最前排二人,直斩其中一只臭虫的尾巴。
一击即中,臭虫失衡翻滚,发出“嗤”的惨叫。另一只见状摆尾,年轻人没想到它俩异体同生,配合如此默契,一时间见那尾巴如蟹扎而来,竟忘了躲闪。
“弟弟!”兄长在后面痛呼。
嗖!箭矢从弩中射出,正中那臭虫的尾巴,是远程射手建功,于此同时,光芒暂盛,一个人影高高跃起,一道银弧划破夜空。
破空声中,一道刀芒从战生手中,一路划斩,切断一截半米的尾巴。
俩臭虫慌乱逃命,还是一路朝着东南方向。
队伍重新展开追逐。
“前方有栈道,不能让畜生过去。”
战生呼道。
“看我的!”只听“霍霍”一阵响声,一柄巨斧画着圆弧直取栈道吊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木块分崩离析,数丈长的吊桥被反作用力高高弹起。
被突然的变故截去了前路,亦或本来就不准备过桥,两臭虫向着山谷爬下。
“搏龙、搏虎!你二人从这里过去,准备截它们去路,其他人同我下去追。”战生迅速分配任务。理论上臭虫一路朝东南逃窜,一定是有某个东西在吸引它们,从栈道能直接通往东南的山面而不用经过山谷,会快很多,所以大概率能截到它们。
“明白!”兄弟俩齐应道,便跃过残破的桥面,携手从桥扶手两端奔过。
沿着山坡下去,只有一个小的山谷,很快便追上了臭虫,一只断尾,一只尾巴分叉,速度分明没有衰减。
再往前便是青山,从山脚一路上坡,光秃秃没什么树,臭虫发出几声渗人的叽鸣。
“往前就是圣女的居所了……”战生有些心神不宁的想到。
这时前方响起兄弟二人的暴喝。
纵横剑气同时施展,威力不容小觑。
臭虫吃了暴亏,一时间惨叫连连。像是知道即将迎来最终的命运,臭虫不逃反攻,钻地、噬咬、爪击、尾扫。
“来得正好!”虽然吃惊臭虫逃到这般境地依然有如斯旺盛的战斗力,但战生拔刀应战。
小队成员也各自拿出看家本领。
“阵起!”
“地蔓!”
巫术绽放,剑芒横飞。
……
一觉醒来,青儿只觉自己腰酸背痛。打开窗户,一阵寒气袭来。
嗯?她眯着大眼睛,几缕青丝在耳边舞动。
“怎么……入冬了?”
女孩一时愣住,眼前之景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门前的地面是被谁犁过?远处的树丫是结着梨花?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的如此突然——她急忙一阵盥洗,便出门朝圣泉山跑去。
“圣女大人。”前庭树后现一人,狭长的眼眸虽带着笑意却难掩一脸的疲惫。
“你是……战生?”青儿放慢步调,见来人破烂的战甲一身的污泥,差点没认出来。
战生向她解释昨晚追杀臭虫,却是一路来到青山脚下,最后在这幢木屋前才将凶虫击毙。本以为圣女不在,独自看守了一夜,没想到见到圣女本人。
“说起来昨晚这么大动静,您都没醒吗?”战生不自觉地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胳膊,确实有点冷了。
“啊哈——这个,昨晚我在修炼一个全新的巫术,在关键时候不能分心,所以……不好意思啊。”青儿打了个哈哈,冲圣泉山努了努嘴,“我还有事,不多说了。”
“圣女慢走。”战生只有挥手,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尽是无言。
忽然远去的倩影又折返,战生黯淡的眼眸顿时恢复光彩。
“对了,大寒马上要来了,通知大家注意保暖。你也是——”青儿将围巾解下来,系在战生脖子上,“辛苦了。”
战生站在原地腰杆挺直,黝黑的脸庞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愿为圣战肝脑涂地!”
青儿不再停留,今天她穿着一身雪衫,一双雪靴左右各点缀十二条细带,弯弯曲曲在雪花中飞扬。
风雪如颂,战生拿起围巾嗅了下,神情柔和,“愿守你一生静好……”
……
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青儿没由来的想起这句情话来,当是应景。
大地雪装,万物沉寂,转过一个山弯,忽闻“唧唧”一声哀鸣,雀从枝头坠下。
“好一只麻雀,不在窝里好好待着,怕是要冻死在外面。”说着,青儿心有所感,恍惚间像在说她自己。
以事物发展为征兆,是为“占”。
她哑然失笑,不以为意,因为她已经作出了选择。
——
“隐土的雪,有这么大过吗?”风掀起青衫的下摆,雪花融在身上。
“我好像没见过。”柳树下的吟灵摇头。
人如柳,雪如画,远处松柏下雪落又堆了一层。
“咔嚓——”偶尔从山岗里传来一声爆竹,压弯的竹子没能及时卸掉大自然的负重,便是倾倒的命运。
“看来不是一般的雪。”
“是有些特别。”
“这个冬天,怕是要难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