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从来不肯为了任何一件事物而停留,在赵长安和望舒感觉的中,不过是过了几个月的功夫,可是真实的时间又流走了多少呢?
在徐星文的带领下,赵长安和望舒成功回到了黄金乡世界泡之内,哪怕早有思想准备,不过现在世界泡的变化,却是已经到了让赵长安两人根本无法辨认的地步。
原先光辉亮丽的世界泡,此刻已然是变了另一副模样,整个世界泡都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拔了电的灯泡一样。
世界泡的外壁也变得十分的薄弱,这好像是鸡蛋中那一层薄薄的白膜,赵长安甚至生出一种只要自己稍微利用自身权,能就能将这一层薄膜彻底撕开的错觉。
同时,因为世界泡外壁削弱的原因,世界泡之中的物质,已经不能很好的被拘束在其中了,这也导致整个世界泡的外围,被套上了一层层不断逃逸消散的物质组成的圆环。
仅是从界海之内观察,便已经是如此糟糕的状况,现在的赵长安已经不敢想象世界泡内部的情况了。
当几人乘坐的舰船抵达世界泡之中时,展现在面前的景象,可谓说是一派荒芜。
大片已经变成灰褐色的土地上,不断地增生着血肉与植物混合的扭曲造物,而这些扭曲的造物不断的放肆生长,用竭泽而渔的状态,抽取着这方天地已经快要易失殆尽的生机。
在这些扭曲的造物中间,夹杂着许多来自于昆仑的机器工兵,尽管它们的身躯已经老旧不堪,但依旧忠诚的用手中的喷火枪,执行着任务栏中唯一的任务。
用炙热的火焰,对这些造物进行消杀处理,用彻底的焦土,来限制这些造物汲取生机的速度。
当然,这一切只是部分地方,世界泡之内的更多地方,已经陷入了彻底的腐朽之中。
昔日的圣庭建筑破碎,神像坍塌,徒留下满地的残垣断壁。
不洁而扭曲的影子,肆意的在不可亵渎的神像之上扎根生长,往日响彻整片西土的祷告声已经消失,只剩下彻底的孤寂与落寞。
就像是一座无言的石碑,静静的宣誓着这是一片信仰的坟墓。
东土的各大圣地山河破碎,往日那不可一世的仙人们,终究是无法护住这大好的河山,只能将曾经的满目浮华,化作如今的遍地疮痍。
曾经的藏剑圣地,如今只留下残破的大阵,与无名的剑冢之中,插着的那些残剑在锈蚀着、崩坏着。
其余的几个圣地,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比如浩然圣地,就像是被剥去了皮囊的身子,整处圣地都在黯淡无光的环境之中崩塌,瓦解,再不复曾经的浩然正气。
只是隐隐可以窥见废墟之中,压着的残页是那些被无限推崇的典籍。
放眼望去,世界之上唯一的生机聚集之处,也不过是以昆仑为中心的几千里,这几千里以外则是泾渭分明的一条划界线,线内是尚存几缕生机的昆仑,线外则是沦为彻底焦土的世界。
“圣庭瓦解,苍云消散,瑶池干涸,浩然丧气,藏剑断残,太上堕尘,神机崩断,如今的世界,竟是只剩下昆仑这最后一方净土了吗?”
赵长安一边说着,脸上是掩盖不住的落寞,此方世界最为繁华的那一刻,此刻竟然是自己的记忆了。
望舒敏锐的察觉到了赵长安脸上表情的变化,她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赵长安的臂膀之上,轻声安慰道:
“舰长,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不是吗?”
“是啊,在你我的感知中,在大渊中的经历只是短短几分钟,可外界却已有十年之久了。”
赵长安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随即想起自己来之前翻阅的情报。
此方世界先前一直被邪神控制着,无穷无尽的污染,不断的放射在世界之中,早已堆积到了无可复加的程度。
换做寻常的其他世界,早就在这些超负荷的污染中堕落腐化了。
之所以能够一直承受着这些污染,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有黄金主的道果,一直在为天道提供着力量。
可在与三柱神的战斗中,他取走了黄金主的道果,天道直接失去了稳定的能量,只能靠着道果之前剩下的力量,来维持此方世界。
但是这种方式并不能长远,所以,当天道力量耗尽之后,整个世界泡便开始在极速的腐化之中,敲响丧钟。
回过神来,看着舰船外面那了无生机的大地,赵长安脑中又升起了些许的疑问。
“星文,生活在这方世界的人应该都撤离的差不多了吧?”
徐星文挠挠头,从智脑之内投影出一份计划书,仔细翻阅起来:“的确如此,这一次二位归来,正好可以赶上最后一次大迁徙。”
此前,在赵长安和望舒消失的第一时间,联邦便收到了消息,并且高层议会出于人道主义迅速表决,介入了此方世界,用联邦的技术,暂时稳定住了世界泡的局势。
随后联邦迅速启动了人口迁移计划,准备在十年这个最高期限内,将世界泡之内的所有人口全部迁走。
不过是交谈的功夫,飞船便已经到达了昆仑的范围之内。
在进入昆仑之后,赵长安便发现了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早已经等待在了门口,那是赵念舒和谢小溪。
从她们两人的身上,赵长安才终于确认了时间流逝的痕迹,现在的两人与赵长安记忆中的形象相比长高了一点,脸上也再没有那稚嫩孩童的纯真,透露出的是被责任打磨过后的坚毅。
她们长大了,已经完全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小大人了。
一旁的望舒将两人拥入怀中,静静的感受着两个长大的孩子,赵念舒和谢小溪在望舒的怀抱之中显得有些局促,她们已经太久没有被当成过孩子来对待了。
赵长安看着这来之不易的温馨场面,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
“念舒,小溪,长大了,现在看来,我们的惦念在某些方面,倒是有些多余了,我们早就该相信孩子,会自己在雨中撑起伞。”
赵念舒和谢小溪脸上闪过一抹害羞的红晕,而后,谢小溪从望舒的怀抱之中挣脱开,拉起了赵长安的手。
“其实我和念舒在得到哥哥你们的消息时,便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了,我们很想去找你们,可是并不行,我们没有办法在责任未尽之前,离开这个世界。”
“天道晶体和我们的力量是绑定的,只要我和念舒尚且存在于这方世界,便能给未离开的人们留下一片尚存生机的土地。”
“不过好在,最后一批迁移人口即将登船了,等到这一次迁移完成以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哥,这十年的甜甜圈,你要补给我。”
赵长安听到谢小溪的话只感觉愧疚与欣慰,这些年辛苦两个孩子了。
“小溪,念舒,你们辛苦了,在这些年里,我确实是一个不太称职的家长,等到此件事了,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就在赵长安和望舒感受着久违的家庭温暖时,巨大的轰鸣声,突然响彻整个世界。
一艘巨大的运输舰,从世界泡之外飞来,这艘运输舰就好像是洪水之中的诺亚方舟一般,在这艘运输舰的阴影,笼罩整个世界的第一刻,昆仑山下等待撤离的最后一批民众,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这是生的希望,是奔向崭新生活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