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针锋相对,百般陷害,那时的妙山姑姑不过是一个被家里娇宠大、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哪里会懂得这些手段。
除了一身得了老谷主真传的医术,这辈子救过的人不少,却没有杀过一个人,也未曾习过武。
如何玩得过她。
因为步安鹤的坚持,使刚刚平定内乱的极上殿一度关系紧张。那些长老以功臣之位自居,又觉得步安鹤初初继承门主之位,无甚威信,故步步紧逼。
所有人把错归结于门主从药王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身上,连带着极上殿的诸多长老弟子都对妙山姑姑有了怨言。
却也因着她的身份不敢太过。
后来,那大长老的遗孤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在门中大肆宣扬妙山姑姑是被逐出师门的,药王谷早就已经不会庇护她。
这一消息让那些暗中的人得寸进尺,无了顾忌,时常背着步安鹤欺辱她。
而妙山姑姑经常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为了自己与门中之人多生龌鹾,他身子骨本来就差,如今更是憔悴,不愿意再让他担心,也隐而不发,默默吞下了这些苦楚。
她孤身一人在极上殿举步维艰。
可步安鹤本就是细心之人,更是把妙山姑姑放在了心尖上,自然也发觉了原本活泼的姑娘渐渐变的沉默寡言,越发安静。
郁郁寡欢,没了生息。
他恨,恨自己受人胁迫,没有威望,活如傀儡,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
后来他退步了,他原本以为只要他答应了,那些人就不会再苦苦相逼。
可是步安鹤没有料到那些人的恶毒,还有他的姑娘是何等烈性。
他在心里踌躇了许久,鼓足了勇气要把这一决定告诉他的兮荷。
刚刚准备去见她,就看见她满心欢喜的来找自己。
心里有事,步安鹤没有像以往一样察觉到这是数月以来慕兮荷最高兴的一次。
在他说有事要和她商量的时候,慕兮荷也安安静静,一脸娇俏的听他说完。
却在听他说完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不悲不喜的看着他。
没有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和悲痛欲绝,就很平静,平静的不像他认识的姑娘。
她问:“为了我好吗?”
步安鹤心尖一疼,握住她的肩膀,面上隐忍“我只要一个你。你别离开我。”
他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味,他身上的蛊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是身体并不好。
此刻他在用面上的偏执和强势来竭力的取代内心的慌乱。
最后慕兮荷静静的看着他,然后眼角带笑,回答道:“好,你娶吧。”
见她答应了,步安鹤才问她刚刚想说什么,可慕兮荷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
步安鹤不知道,他的姑娘怀孕了,而且,她不要他了。
她相信他只爱她一人,可是这个理由,这个办法,她不接受。
办法很多,哪一条都可以,唯独这一条是慕兮荷的底线。
若他始终坚定不移,那就算是吃一辈子的苦,把所有的委屈都忍下去,慕兮荷都愿意。
她愿意为了他,放下她的矜贵和骄傲,哪怕受尽白眼和排挤也没关系。
因为她知晓这份努力是有意义的,她不是一个人在坚持。
但若他动摇了,无论什么原因,她都不会接受。
什么为她好,都是屁话。
药王谷的姑娘做不到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何况她慕兮荷从小娇蛮惯了,她的东西她若不愿意,别人看一眼都不行,更别说想拿走。
可是今日是步安鹤自己提出来的,慕兮荷爱他,但是还没有爱到为了他弃了自己的尊严的地步。
一直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幻化成了无尽的疲惫,她累了。
大婚前夕她逃了,可步安鹤却疯了。
而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慕兮荷才意识到她喜欢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子。
所有的温润皆是虚假的伪装,埋在骨血里的是让人战栗的偏执和痴狂。
婚礼搁置,他也未娶那长老遗孤,整个人都疯了一样,他从来不爱蛊毒之术,而那一日却在大殿上直接用蛊杀人,活生生掐断了其中一个长老的脖子。
那时极上殿的众人才想起来,他们这位少主可是自幼就有操纵万蛊的天赋,如今这般平平无奇,不过是因为他看不上此等邪术,一直未习罢了。
他们这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效果还不错。
天下之大,唯一能庇护慕兮荷的地方就是药王谷,可当初她走的决绝,师父那句恩断义绝终究成了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她没有脸回去。
可除了药王谷又有谁能庇护她,不多时,慕兮荷就被抓回了极上殿。
他也终于知晓她怀孕了,又怒又喜。
曾经两人一起准备的新房变成了囚笼,眼睁睁的看着他习蛊毒,走邪道,再不复当初的模样。
唯一没变的,就是他依然爱她,几近偏执病态的爱。
他知道她不喜欢极上殿的那群人,所以带她退居后山,不让任何人打扰,却又让人严加看守。
没用多久,步安鹤在极上殿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甚至作为后起之秀在整个江湖名声大噪。
可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位蛊王在极上殿的后山建了一座牢笼,里面囚着一个姑娘。将她囚于方寸之间,脚上系着金链,不见天日。
他得空了便坐在院子里亲手雕刻一些小玩意,然后一脸温柔的用耳朵贴着她渐渐隆起的腹部,问他的姑娘:“兮荷,你说孩子会喜欢我做的小玩意吗?”
往往这个时候面色苍白的女子便会缓缓侧头,不愿意看他。
若被他逼急了,她便会一边哭一边晃了晃脚上的链子,自嘲道:“何必用链子栓着我?你应该多的是将人制成木偶的蛊毒,用在我身上,何须这样麻烦?”
这个时候,步安鹤就会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声音祈求:“兮荷,你别这样说,求你了,别这样。”
可往往心病才是最伤人的,在这样相互折磨的环境下,慕兮荷的身体越来越差,郁郁寡欢,唯一支持她的,便是腹中的孩子。
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一具死胎,再加上血崩难产,慕兮荷整个人彻底没了活下去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