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浔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来到了岁陀螺洲,他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身旁站着的鬼面人。
相比于上次初来时,几人在岁陀螺洲的某个角落里和宋奕召来的人对峙,这次,身边没有来洛韵,没有了乔连溪,有的只是一位看不到具体模样的身材高大的带着黑色鬼面的人。
而他所在的地方,也是人流量比较密集之处。
缓缓抬头,环顾四周,周遭的建筑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规划做得相当不错,即使人来人往,依旧显得井然有序。
“呦~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秀气的小哥?真是稀奇...即使冷着张小脸,也丝毫不会折损半分漂亮呢。”
“要不到我那儿去坐坐,姨让你的各位姐姐教你做点儿开心的事情?”
一只涂着红色甲油的手伸了过来,想要抬起白浔的下巴,他眉头一皱,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抱歉,我对你所说的,并没有什么兴趣。”
说实话,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白浔心里很是清楚。
四处飘散的香水的味道混杂着劣质酒的独特气息,并不好闻,甚至让他有些生理性不适。
而身旁的已经略显衰老的女人身上的香气,更是称得上刺鼻。
浓重的妆容暂时遮掩住了岁月带给她的改变,却仍旧经不住细看,细看之下,女人面上时光的纹理很是明显。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至少在岁陀螺洲是这样。
但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她的青春已经逝去,但仍会有人用自己的青春,来供养她。
对于那些依靠自己的实力无法在岁陀螺洲获得容身之地的人来说,她所管理的地方,算得上是一个苟且偷生之处。
虽然要付出色相以及躯体的代价。
眼看少年拒绝得干脆,女人扯起红唇,悄悄望了一眼站在少年身旁高大的鬼面人。
“我说小伙子,你是新来这里的吧?据说,被这种人抓走的下场可是很惨的。”
“如果你愿意来姨这里,首先,我和禁组织攀得上点关系,可以动用手段让你脱身。其次,衣食住行是不用发愁的。”
“而你——也只需要陪姨的客人吃点儿、喝点儿,有时候嘛,也就牺牲点色相...不比你现在的处境,强上百倍?”
女人打量着少年破损而又沾染着污迹与血渍、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衣衫,看这样子,就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好在——女人的目光再度集中于那张秀气可人的脸上,脸是没有破损的,破了相,本身又没什么能力,那可在岁陀螺洲真的没什么活路了。
她作为岁陀螺洲最大的娱乐之所“宵”的管理者,背靠宋家这地头蛇,又与禁组织的一位自称是内部人员的少年关系不错。
之前她就凭着这层关系好几次从鬼面人手里要了人,现在想来,也是不难。
只是看面前的家伙上不上道了。
女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毫不遮掩的引诱,仿佛去她那里,就是去了人人向往的最终归宿。
白浔听着听着,突然轻笑一声。
“嗯?你笑什么?”女人问道,但随即,她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觉得姨在说大话吗?”
“不,我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情色场所说得这么委婉含蓄。”
纤长的睫翼抖动,白浔顿了顿,再度说道:“不过很抱歉,我确实对这个不感兴趣。”
“你可想好了?岁陀螺洲的人只要进了禁组织,可就没有活着回来的,到时候,就算是姨,也救不了你。”
“多秀气的一张脸,你在禁组织中能发挥的作用可远比在‘宵’中少得多,在‘宵’中,这个模样,又这样年轻...那位大人来了,估计也会看上两眼。”
“你——”
女人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白浔打断。
“你是看上了这副皮囊了么?”他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脸,微微一笑。
这一笑很是浅淡,不慌不忙,却让女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被鬼面人带着,为什么面前的白发少年会这样淡定?正常人不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她抛出的橄榄枝吗?
难道...难道这家伙不害怕一旦被带入禁组织,就再也出不来了吗?
有人扯了下女人的衣袖,打断了她的犹疑不定的思绪。
“慧姨,那位大人还有一位红头发的人在找您,说是给您带了一个宝贝。”
说话的是一位稍显年轻的女人,她身着一袭薄衫,裸露在外的半个肩膀引得周遭来往的人频频侧目。
“那位大人?”女人闻言,眸中精光闪过。
“是。”
这下女人也没心思和白发少年掰扯了,深深看了一眼白浔,抬起脚就要离开。
宝贝不宝贝的她是不抱什么期待的,但那位禁组织的大人她是得罪不起的,更何况——现在,她还想从那位大人手里提个人。
“等等,我愿意跟你去‘宵’。”
只是女人还没走两步,刚刚还对她的话不为所动的白发少年,突然改变了主意,伸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怎么?不是对情色场所不感兴趣吗?”女人闻言,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白浔,神情似笑非笑。
“都来到岁陀螺洲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纯情少年?嗯?不过嘛,我倒是希望你进入‘宵’后,还能保持这副模样,毕竟很多人,可就吃你这一套呢...”
“等着吧,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就要在‘宵’看到你了。”
女人话一说完,便轻巧地移开了落在白浔身上的目光,继续向前走去,上挑的唇线昭示着她不错的心情。
相对年轻的女人看了一眼白浔的脸后,眸光微闪,紧随其后,也跟着离开了。
“‘宵’么......”
白浔盯着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稍稍仰起头,正值晚夏,刺目的日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视线下移,顺着女人离开的方向,他瞧见了不远处那座称得上是鹤立鸡群的建筑。
在一众低矮的建筑中,城堡般巍峨矗立的建筑显得异常的古朴、大气而不失威风。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宵’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