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胤祥刚好朝正院走去,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欢笑声。
那样的笑声,他从未听过。
他带着人,悄悄走进去,看清里面的情形时。
原本应该因为她如此不规矩,而生气的胤祥,却停下了脚步。
看向那张笑容明媚的小脸,他的目光里竟然带着些许迷茫。
大概他从来都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开怀的笑容。
或许有,但他从未体会过。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兆佳氏脱了鞋的双脚上,胤祥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
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走到众人面前。
“给主子爷请安。”
奴才们见状,立马跪下请安,心里却咯噔一下。
被主子爷看见他们跟福晋如此没有规矩,可要完蛋了。
兆佳氏也意识到危险,赶忙从秋千上下来,整了整衣衫行礼道:“给爷请安。”
胤祥没有让他们起来,而是走到兆佳氏面前,斥责道:“简直胡闹,还不快将鞋子穿上。”
“哦……是。”
胤祥进了内室,兆佳氏穿上鞋子,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敢进去见他。
她以为他不会来,才敢这么玩闹,谁知竟然被抓了正着。
据她多年犯错经验,这个时候就该主动认错。
所以一进去,兆佳氏就走到正在看书的胤祥面前,态度诚恳地说道:“今日之事,是妾身太过放纵,请爷责罚。”
胤祥的目光从书上移开,看向她时,不知为何,眼前总是出现刚才那笑容。
就在兆佳氏以为自己还得挨训的时候,胤祥没再提方才的事情,而是说道:“让奴才准备些晚膳送上来。”
兆佳氏立刻点头:“爷没用晚膳吗,正好妾身也没用,小厨房那边已经备好了,立马就能送上来。”
“这会儿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候,你怎么没用,是因为玩儿得太疯了吧。”
兆佳氏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戳穿她,这人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啊。
很快小厨房就将膳食送上来了,东西很简单,清炒绿蔬、凉拌木耳、燕窝鸡丝汤。
“妾身不知道爷要回家用膳,就只做了这些,爷别嫌弃。”
兆佳氏说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殷勤地给他布菜,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
可胤祥却有些失神。
回家!
这两个字,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
胤祥好奇地问道:“你在家中,与阿玛额娘也是这般相处的吗?”
“是啊,”兆佳氏点了点头,不这样相处怎么相处。
“以前妾身小的时候,阿玛在朝中的官职不高,每日回来得很早,就会和额娘一起,带着我们姐妹几人一起用膳。”
“后来,阿玛渐渐忙起来了,就只能我们自己用膳,但无论多晚,额娘还是会等着阿玛回家,陪他一起用膳。”
胤祥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马尔汉大人平日瞧着严肃,在家与夫人竟然如此伉俪情深。”
莫说与阿玛、额娘一起用膳,他就连见额娘一面都很困难。
而且,他现在已经没有额娘了。
胤祥竟有些羡慕自己的小妻子。
兆佳氏下意识地说道:“以后妾身可会如此,只要爷不忘了回家,叫妾身空等就行。”
“……”胤祥一时间竟然没接上她的话。
兆佳氏则继续自顾自地说起来,提起从前,她多的是说不完的话。
“有一次,听府里的奴才说,京城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店,六姐带着我,躲在出府的马车里偷溜出去。”
“谁知那马车是离京的,把我们带到了城外,我们找不到路,又遇见下了好大的雨,我们只能找了个破庙避雨,本来想着等雨小一点就去找人帮忙,结果那雨越下越大,我们就在里面躲了一整天。”
胤祥又想起她刚在院子里玩闹的情形:“原来你从小就是如此,后来被找回去是不是被罚了?”
兆佳氏笑道:“爷这回也猜错了,我们没有被罚,阿玛找到我们的时候,抱着我们哭得好伤心,那还是我有记忆以来唯一的一次,那天真的是又冷又饿,加上被阿玛给吓到了,之后我们再也不敢乱跑。”
“呵呵,”胤祥很给面子地笑出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补出来的,是她小脸脏兮兮,捂着饿狠了的肚子,那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发笑。
等他好不容易忍住,就见兆佳氏幽怨的小脸,已经拧做一团,清澈灵动的小眼珠却依旧闪动着烛火的光亮。
胤祥却笑得更加大声。
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不曾如此展颜。
他更没有意识到,最重规矩的他,竟然也会忘记“食不语”之训。
自那日后,胤祥总会下意识地想起她的笑,还有她说的“回家”两个字。
家,原来有一天,他也能拥有一个家吗?
如果是她,那似乎也不错。
兆佳氏嫁入府后的三个月,就诊出怀有身孕。
这可把胤祥高兴坏了,比瓜尔佳氏有孕时,还要高兴数倍不止。
他几乎要将府中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去正院。
又担心她贪玩,便将所有的空闲都用来陪着她。
康熙四十六年,兆佳氏生下来胤祥的嫡长女。
自此后她便正式开启了生育之旅,除去三年孝期,她以平均每两年生一个的频率。
为胤祥生下五子二女。
而胤祥这一生,一共也只有九子四女,超过一半出于嫡福晋兆佳氏。
足可见他对自己妻子的宠爱。
胤祥也不知道,自己对兆佳氏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见到她肆意的笑容时;或者是那“回家”两个字,击中他内心的渴望时……
无论是什么时候,兆佳氏的到来,就如同穿透壁垒,照亮胤祥的一道光,驱散他心中的阴影,带来他最渴望的一切。
……
胤祥与胤?一样,都算得上是专情之人。
只是,如同胤?常说的那般,老十三要比自己幸运得多。
因为他最爱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嫡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