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说实话,就您这破玩意,最多二百块,不能再多了,也就是我有一颗怀旧之心,否则丢在地上,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吴伟此刻却并未注意到,许久未见的友人,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老者身上。
只见那老者衣衫褴褛,面色凝重,怀中紧紧的抱着一把琵琶,仿佛被人抢走了一般,握着琵琶两端的手指关节处,隐隐有些泛白。
那张琵琶通体油污,缝隙之中藏着不少灰烬,看起来十分的古旧。
面对吴伟的催促,老者深深低着头,脸上表情显得异常纠结,似乎想答应,但又舍不得将手里的琵琶卖出去。
“老爷子,既然你觉得我的价格不合适,那你说说看,要多少钱?”见那老者始终不吭声,吴伟顿时有些心急。
老者低着头,犹豫片刻,才道:“我……我要三万。”
“三万,你怎么不去抢,就你这破玩意,敢问我要三万,你当我是做慈善吗?”听到老者的话,吴伟顿时大声叫嚷起来。
只是他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他神情之中,却难掩兴奋之色。
他刚才大致观察了一番,那老者手里的琵琶看起来破旧,但绝对不是寻常物件,根据他多年的收藏经验,基本可以断定,三万买过来,绝对大赚。
不过表面上他并未表现出来,常年浸淫收藏界,他太清楚了,要是此刻自己表现的太过激动,对方必定会觉得自己亏了,临时加价都是小事,说不定会直接不卖了。
当即,他强忍着心中兴奋,仍旧是板着脸,冷哼道:“老爷子,你这也太不厚道了,仗着我看中了这东西,就漫天要价是吧?”
“没……没有,我是真的缺钱,我……”面对吴伟的指责,老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表情显得极为内疚。
迟疑片刻,他才叹息道:“我也是没办法,我孙儿的病,急需要三万块钱,所以……”
“你孙儿治病需要钱,我能理解,但你也不能趁机讹我吧?”吴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接着,他双手叉着腰,一脸不情愿道:“罢了,看你也是可怜人,那就这样,我就给你三万,但有句话我要说清楚,其中二百块钱,是买你这琵琶的钱,剩下的钱,是我捐给你的。”
“真的吗?”听到吴伟的话,老者脸色微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待确认的确是事实以后,顿时热泪盈眶,也就是抱着琵琶不方便,否则都要给吴伟磕头道谢了。
“好了,我最见不得人谢我,赶紧拿着钱去给你孙子治病吧。”吴伟摆摆手,示意老者无需激动,然后迅速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老者。
老者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过去。
“等一下。”就在老者刚要接过吴伟递过来的三万块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闻言,吴伟眉头一皱,眼看宝贝就要到手,他可不允许有人插手。
当即,他赶忙转头便要发脾气,可看清来人,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他先是一愣,接着快步迎上前,笑道:“苏先生,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在蜀州?”
“跟几个朋友过来玩玩,没想到居然遇到你了。”苏铁微微一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了一眼抱着琵琶的老者,淡淡问道:“吴总,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吴伟干咳一声,然后忙将苏铁拉到一旁,小声道:“苏先生,你等我两分钟,等事情办完,兄弟我请你喝酒。”
说完,他赶忙望向那老者,急声道:“老爷子,刚好遇到一个朋友,咱们就快点成交,你也赶紧拿着钱去给你孙子治病。”
“那……那好吧。”老者点头应了一声,当即便接过那三万块钱,然后将手里的琵琶,递给了吴伟。
吴伟迅速接过琵琶,如获至宝一般,很是兴奋的将其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赶忙望向那老者,板着脸道:“老爷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钱货两清,你可不要反悔。”
“当然,当然。”老者连连点头。
当即,二人又闲谈了一会,老者便匆匆拿着钱,匆匆往天桥楼梯方向走去。
看着那老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吴伟这才赶忙回头望向苏铁,激动道:“苏先生,怎么样,三万块钱,捡到如此珍宝,是不是有点羡慕兄弟我这运气?”
“珍宝,你没搞错吧。”苏铁轻笑摇头。
看着苏铁那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吴伟顿时有些不服,赶忙将那琵琶抱起来,介绍道:“苏先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这叫五弦琵琶,乃是唐代最流行的乐器之一,白居易有诗云:“第五弦声最掩抑,陇水冻咽流不得。五弦并奏君试听,凄凄切切复铮铮”,说的就是五弦琵琶。”
“所以呢?”苏铁淡淡一笑。
“由于唐末连年战火,五弦琵琶的制作技艺逐渐失传,直到宋代,五弦琵琶彻底在中原地区绝迹,如今存世的,也都是仿品,而我手里的这一件,正是唐代贞元年间所制,乃是稀世罕见的孤品。”吴伟得意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琵琶表面那些螺壳制成的图案,继续道:“看到没有,这叫螺钿,乃是我国特有的艺术,而唐代正好是它最为成熟的时期,你看看这工艺,这手法,简直可以说惊为天人。”
苏铁仍旧笑而不语,似乎对于吴伟的话,很是不以为然。
见状,吴伟顿时有些心急,大声道:“苏先生,你该不会是看到兄弟我捡漏,心里不平衡吧?”
“吴总,我不是心里不平衡,是我看到你当了冤大头,还沾沾自喜。”苏铁摇头笑道。
“冤大头,什么意思?”吴伟脸色微变,皱眉道:“苏先生,看你这语气,难不成我这琵琶是西贝货?”
“不然呢?”苏铁轻笑道。
“苏先生,你可要把话说清楚,兄弟我玩古玩也有些年头了,怎么看不出来这东西有问题?”吴伟很是不服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哼了一声,沉声道:“我看不如这样,你要是能说服我,我请你吃饭,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就请我吃饭,你可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