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天子出行,安全永远是首当其冲第一位。
一般来说,卫尉府要事先派人去探查沿途方位和地形,驱赶无关的闲杂人等,在每一个有可能埋伏刺客的地方安排御林军把守,必要时还得派出一些暗探化装成普通百姓混迹在人群中,密切关注人群中的每一个可疑人员,更不要说数量庞大的御林军随行护驾了。
但是现在因为时间仓促,卫尉府根本来不及提前准备,只能加派更多御林军随行护驾了。
可没想到的是,当上千御林军护卫着萧稷的龙辇出城没多久,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原本宽阔得足以并排走好几辆的马车的官道被浩浩荡荡的人流挤得水泄不通,导致御林军寸步难行。
只见这些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脸上还有带着几分急切之色,火急火燎沿着官道往城外的方向而去。
若不是最近京城没出什么大事,萧稷和御林军将士都以为这些百姓是不是出城逃难去了。
“连奕,派个人去问问清楚,这么多百姓一起出城做什么?”萧稷眉头一皱,随即唤来随行的内侍监,要他派人去问清楚情况。
“老奴遵旨!”
眼看这么多百姓阻住了去路,事关天子安危,连奕也不敢等闲视之,立即领命而去,跑到一个御林军将领面前,低声跟对方吩咐了几句。
御林军将领看了一眼龙辇的方向,随后亲自拍马朝着人流而去……
不多时,连奕重新回到龙辇前,却是一脸的苦瓜相,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稷也看出了他的异样,不由面色一沉:“别吞吞吐吐的,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奕无奈,只得苦笑道:“回禀陛下,老奴已经派人去打探清楚了,是司隶校尉府派人在城中四处张贴告示,说是齐王殿下要在城外的田庄请洛阳城的父老乡亲吃饭,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因此不少百姓闻风而动,都抢着出城去齐王殿下的田庄……”
“简直是在胡闹!”
萧稷闻言也是又惊又怒,昨日在朝堂上,萧玠主动提出要自己和文武百官一起出城去亲眼查看马铃薯的实际产量,他已经觉得很是不妥,毕竟亩产二十多石确实太过惊世骇俗,若是到时候马铃薯实际亩产量相差太多,自己两个儿子岂不是颜面丧尽。
只是当时萧玠话已经放出去,他不好阻止,只能无奈答应下来。
可没想到萧玠还不消停,居然又搞这么一出,引这么多百姓前去围观,到时候若是马铃薯的亩产量不理想,不仅他两个儿子要成为百姓口中的笑柄,恐怕还会连累整个皇家都得颜面扫地。
要知道,如果只有官员在场,即使马铃薯亩产量不理想,他们虽然会暗地里嗤笑不已,可明面上谁也也不敢公然大肆嘲笑两位皇子。
但这些百姓大多大字不识几个字,也不知道什么分寸,到时候必然会大肆宣扬此事,只怕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萧稷是越想越心惊,再看看在浩浩荡荡人流下自己一行人寸步难行,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赶到萧玠的田庄,不由心一横,随后对连奕吩咐道:“传朕旨意,不必这么多人随驾了,立即给朕找来一匹快马,再派一百个精干的侍卫随行护驾即可。”
“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呀!”连奕一听顿时吓坏了,如此一来天子的安危可怎么办呀。
萧稷目光一沉,冷声道:“你要抗旨不遵吗?洛阳城乃是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还不立即吩咐下去。”
连奕还想再劝,可看萧稷目光凌厉得可怕,无奈只能把劝阻的话强行咽下去,随后下去吩咐御林军让出一匹好马给萧稷,还不忘让他们给自己找来一匹快马,毕竟虽说萧稷没有要他随行,可他身为萧稷的贴身近侍,若是萧稷真出了什么事,他一样难辞其咎,因此还是跟在萧稷身边比较安心。
不多时,萧稷下了龙辇翻身上马,在一百多名御林军将士的护卫下,策马往城外的方向飞奔而去,官道上的百姓虽然不知道天子驾临,却也认出了御林军身上穿着的宫廷侍卫服,吓得纷纷向两边避让,生怕晚一刻就会给自己招来什么临头大祸,萧稷一行人因此得以在官道上一路畅通无阻……
……
当听说萧稷到来,萧玠立即带着九弟萧珏前来接驾面圣。
只是他们兄弟看到萧稷仅仅带着一百多名御林军轻骑而来,也不由微微愣神片刻
萧稷却没有心思和闲工夫跟两个儿子解释,他举目四望,只有零星几个官员赶到了田庄,想来大多数官员也是被浩浩荡荡出城的百姓阻在了半路上。
但是他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的官道和田埂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不少百姓,只是被司隶校尉府的差役组成一道人墙远远隔开,免得闯进来惊吓到天子。
萧稷心中不由一沉,这么多百姓已经来了,再想要阻止百姓围观已经是来不及了。
其实想想也知道,洛阳身为大宁国都,百姓虽然相比其他州郡的百姓生活要好上不少,不过也大多不富裕,平日里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现在听说齐王萧玠要在城外的田庄请他们吃饭,还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自然一个个带着家中老小赶过来了,毕竟免费的饭不吃白不吃。
“带朕去种植马铃薯的田庄看看。”
事已至此,萧稷知道再责怪自己两个儿子已经于事无补了,他现在只想亲眼看看,被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寄予厚望的马铃薯大致产量到底如何?
萧玠也看得出来自己父皇面色不悦,但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点点头就领着萧稷往马铃薯田而去,随行护驾的一百多名御林军也紧紧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路,他们一行人就走到一处田地前,这块方方正正的田地被人用一条长长的红布围起来,一大群农夫正拿着锄头站在田埂上待命,看到萧玠一行人过来,吓得纷纷跪地行礼。
萧稷没空搭理这些农夫,只是快步走到被围起来的马铃薯田边上,只看一眼,面色反而越发阴沉。
只见田里面只有黄黄绿绿的藤蔓和叶子,哪有半点粮食的影子。
萧玠见状并没有慌乱,反而笑着解释道:“父皇,这马铃薯是生长在地底下,在地面上是看不到的。”
萧稷闻言面色稍霁,随后看了一眼跪成一排的农夫,随便指着其中的一个农夫道:“你,挖一个给朕看看。”
天子有令,一个小小的农夫哪里敢抗命不从,刚要起身动手,却听到耳边传来萧玠的一声:“且慢。”
农夫傻住了,看看萧玠,再看看萧稷,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稷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自己儿子。
萧玠似乎没有意识到父亲动了真怒,只是用目光看了看周围探头探脑望向这边的百姓和官员,笑着说道:“父皇,吉时未到,还不宜动土。”
萧稷一时为之气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吉时。
不过看着萧玠如此气定神闲,再看看萧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萧稷心中也不由暗暗范起了嘀咕——
莫非,这地底下当真是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