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涛走后,容氏无力靠在床榻上,面色一阵惨白。
她知道赫连涛绝不仅仅只是吓唬她而已,毕竟一个连生父都能毒杀,生母都能逼死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小静慌忙上前扶住容氏,看了一眼营帐外,低声道:“阏氏,这样跟他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要他还是狄胡人的可汗,我怕……我怕他早晚有一天都会得逞的。”
容氏摇摇头,一脸决绝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是汉人,我有自己的节操,我宁可死也不可能接受乱伦这等禽兽之事,他若要强逼我,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小静迟疑了一下,随后也重重一点头:“若是阏氏要死,我便陪阏氏一起死。”
“唉,你这孩子!”容氏不由眼眶发红,内心更是一阵心疼,随后将小静拥入怀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
次日天刚亮,赫连涛就率领六万狄胡虎师南下迎战萧璜和他的凉州军。
在他离开王庭期间,王庭的大小事务都由国相大野突代为处置。
大野突送走赫连涛后,随后就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只是他人刚进入自己的营帐,却发现自己营帐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正一脸似笑非笑望着他。
他本能就要喊人,但身后却突然悄无声息掠过一道黑影,随后一把匕首悄无声息抵住了他的咽喉,惊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野突身为狄胡国相,两朝元老,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反而很快冷静下来,低声喝问来人道。
面前的一人微微一笑,随后卸下脸上的假胡子,借助营帐内的光线,大野突一眼看出对方是汉人,心中不由一沉,想不到汉人如此无孔不入,不仅派骑兵在茫茫大草原上纵横驰骋,竟然还能悄无声息潜入王庭,轻而易举进入自己的营帐。
不过尽管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但大野突脸上还是没有显露出多少慌乱之色,只是用一口流利的汉话冷声问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位闯入我的营帐,不知有何贵干。”
面对大野突的临危不惧,对面的汉人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敬意,随后笑笑道:“国相别误会,我们没什么恶意,只是想代齐王殿下向国相问声好。”
大野突眉头不由一皱:“你们是宁国齐王萧玠的人?”
对方点点头,笑道:“没错!我们都是齐王殿下的人,是奉殿下之命来见国相,国相可以叫我甲壹。”
大野突瞥了一眼横在自己脖颈处的匕首,冷冷一笑道:“你们齐王殿下就是要你们这么跟我问好的?”
甲壹面色如常:“事急从权,还望国相切莫见怪。”
大野突也懒得再在此事上跟他啰嗦,直接直白了当问道:“直说吧,萧玠派你们来见我有什么目的。”
甲壹对大野突身后的同伴点点头,同伴会意,随后收回了匕首,站到一旁。
大野突不再受制于人后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甲壹。
甲壹也不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纸,递给大野突,莫名其妙问了一句:“我想国相应该认得你们伊达可汗的字迹吧。”
大野突心中没来由一震,当即从甲壹手中夺过羊皮纸,展开一看,瞬间神色大变,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追随伊达可汗多年,自然认得这是伊达可汗的字迹,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赫连涛毒害父汗,弑父夺位,狄胡人当人人得而诛之。
大野突自然知道宁朝对他们狄胡宣战的理由是赫连涛弑父夺位,天理难容,他们宁朝是在替天行道。
但大野突始终认为那不过是汉人朝廷的挑拨离间之计,借狄胡新旧可汗交替之际挑动他们狄胡人内乱,宁朝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但当此时此刻他亲眼看到伊达可汗的遗书,联想到他和三位王子的蹊跷死亡,心中不由猛然一沉,难道伊达可汗当真是死在了自己的亲儿子手中。
大野突身居国相多年,心思自然比常人缜密得多,不可能会因为一封来路不明的书信就相信伊达可汗是被自己亲生儿子赫连涛所杀。
“这封书信你们从何而来?”大野突面色一沉,冷冷问道。
甲壹微微一笑:“殿下告诉我们,这是伊达可汗临终前派出心腹亲信送去中原给你们的四王子赫连拓,赫连拓自知不是你们新可汗的对手,又将它交给齐王殿下,我们殿下不忍心你们狄胡人蒙在眼里,因此派我等不远万里送来王庭交给国相一看。”
“什么不忍心我们狄胡人蒙在鼓里,还不是你们齐王想借机挑动我们狄胡人内斗才派你们将信带来给我。”大野突丝毫不为所动,面沉如水道,“只是你们犯了一个错,若是伊达可汗真想要我们替他报仇,就应该将此遗书交给旁边的亲卫队,由他们揭发此事,而不是辗转千里送去中原给四王子。”
甲壹似乎早就知道大野突会有此一问,笑道:“当时赫连涛已经买通了亲卫队中的不少人,甚至连伊达可汗最信任的百夫长阿必鲁都已经被赫连涛收买,你说你们伊达可汗还能相信谁,只怕他将信交给亲卫队不到片刻,这封信便落入赫连涛手中。”
一听到阿必鲁这个名字,大野突心中蓦然一沉,伊达可汗死后没几日,可汗亲卫队的百夫长阿必鲁就在可汗金帐中离奇被赫连涛亲手射杀,理由是阿必鲁擅闯金帐,意图不轨。
更蹊跷的是,阿必鲁死后,可汗亲卫队又有十几人离奇暴毙,而且大野突还发现这些人都参与过当夜杀害三位王子之事……
如此种种,都在大野突心中蒙上了一片阴影,让他觉得伊达可汗之死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只是他始终没敢往赫连涛身上想,一来弑父夺位多少有些惊世骇俗匪夷所思,而伊达可汗素来对赫连涛母子不错,他不相信赫连涛能够下得去手,二来赫连涛现在已经是狄胡汗国的新可汗,若伊达可汗之死当真是他所为,恐怕整个狄胡都会因此变得动荡不安的。
“你们口口声声说伊达可汗之死是赫连涛所为,除了这张羊皮纸,你们还有其他证据吗?”大野突思量再三,还是沉声问道。
甲壹轻轻一笑:“若是国相想知道更多,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问问你们的阏氏,她想必知道很多国相想要知道的事。”
大野突心中再度一沉,目光不自觉望向营帐外的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