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权将萧玠请去了贵客房,命府中下人给他上了一杯热茶,便借口要去请自己的父亲周骏,便匆匆离去,将萧玠一个人晾在了贵客室。
周骏听了儿子周权的一番叙述,一时之间也是大感困惑不解。
虽说他的直觉告诉他,萧玠此次登门拜访来者不善,目的绝不单纯,但他完全猜不透萧玠的用意。
在没有弄清楚萧玠的心思之前,周骏也不想贸然去见客,以免被萧玠打个措手不及。
因此,周骏要周权先去贵客房跟萧玠虚与委蛇,借机探探对方口风,弄清楚他来周府的真实目的,自己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周权不敢违命,只得重新返回贵客房,却见萧玠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优哉悠哉品着香茗,完全看不出被冷落的样子。
周权一进入贵客房,脸上立即换上了一副遗憾的神情,满怀歉意对萧玠道:“殿下,实在是太不巧了,我刚问过府中的下人,家父一刻钟前外出会友了,现如今并不在府中,你看……”
说话间,周权目光却一直落在萧玠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神色变化。
但令他失望的是,萧玠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笑笑道:“无妨,我本就是冒昧来访,既然周中书令不在府中,我在这里等等他便是了。”
萧玠的回答大出周权的意料,他原以为萧玠要么气得拂袖而去,要么告辞而去改天再来,却没想到萧玠偏偏选择赖在周府不走,一副不见到周骏誓不罢休的样子,反而令周权左右为难,一个头两个大。
无奈之下,周权只得试探着继续问道:“殿下不妨告诉下官,你要见家父到底所为何事,下官可以为殿下转告一二。”
萧玠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必麻烦周兄,我还是再等等,到时候当面和令尊说清楚为好。”
见萧玠口风如此之严,自己根本探听不出半点有用信息,周权无奈只得借口派人去找周骏,再度离开贵客房,回到周骏住处,告诉父亲自己根本无法探听到萧玠的心思,他执意非要见父亲不可。
周骏却是冷哼一声,冷声道:“既然他喜欢等就让他在贵客房慢慢等吧,我倒要看看他能等到几时。”
言罢,周骏命下人端来棋盘,要儿子周权陪自己下一把,不必理会晾在贵客房的萧玠。
周权无奈只得从命,坐在周骏对面,父子二人开始一场在棋盘上的厮杀。
只是周权到底年轻,没有父亲周骏这般沉得住气,虽然人在下棋,脑海中却时不时在想着萧玠的事,一连下了几步臭棋,棋势很快陷入了被动,被父亲步步紧逼,还无还手之力,最终只得拱手认输。
周骏脸上没有丝毫获胜的喜悦,只是抬眼看着自己儿子,目光似乎有些不满:“你年纪也不小了,又已经入朝为官,怎么还是如此毛躁,这般沉不住气。”
周权被父亲一顿教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敢分辩,只是低头连声向周骏认错。
周骏见儿子如此模样,不由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去贵客房看看,若是萧玠真沉得住气不走,你就先替为父好生稳住他,一刻钟后我自会去贵客房见他,听听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听到父亲终于肯见萧玠,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他也好再去见萧玠了。
周权脚下生风,快步走回贵客房,但他刚要开口,萧玠却抢先对他道:“周兄,既然令尊如此忙碌,那我今日就暂且不打扰,改天有空再来登门拜访。”
周权闻言不由傻住了。
什么情况,为何方才父亲不想见他萧玠却死皮赖脸非要在贵客房等他,现在父亲好不容易决定好要见他了,他却要告辞而去。
不过知父莫若子,周权也知道父亲并不想见萧玠这一面,既然如今萧玠自己要走,他也不想挽留,但脸上还是一副遗憾的神色:“殿下,实在抱歉,家父也没料到会如此不巧,望殿下息怒。”
萧玠微微一笑:“无妨,今日见不到令尊,确实是一个遗憾。”
周权总感觉萧玠话里有话,却也不好多嘴,只得一边告罪,一边送萧玠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萧玠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身对周权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令尊,若非不是令尊告知我此事,我还不知道他竟是这种人,总之,既然此事与令尊无关,我就绝不会为难周府上下,至于害我之人,我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萧玠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彻底把周权整懵了,完全没听懂萧玠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
但他也不敢多问,也不敢驳萧玠的面子,只得连连点头称是,算是敷衍过去了。
萧玠说完,对周权一拱手,随即转身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周权看着萧玠渐渐远去的马车,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一团迷雾,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毕竟他也不相信萧玠会如此无聊,特意跑来拜访他们周府,指名道姓要见他父亲,但人还没没见就拍拍屁股走人,总感觉其中多少透有一丝诡异。
送走了萧玠,周权刚要起身回府,一旁的阍侍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告诉他,说府外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停了很久,他认出是户部郑侍郎的车驾。
一听到“郑侍郎”三个字,周权不由面色一沉,眼中划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
郑阆羞辱萧玠不成,不仅引起了皇上的不满,还招致萧玠报复,郑阆的丑事经过《司隶时报》的大肆宣扬,早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声名扫地,对于这种人,周家还是选择敬而远之,划清界限。
虽说郑阆是父亲的党羽,但他如今同时得罪皇上和萧玠,身败名裂自身难保,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周家自然不会再保他,以免惹来一身骚,到头来反而连累到周家。
看着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身影,周权一眼认出正是郑阆,不由冷哼一声,对门人吩咐说若是郑阆要来求见家主,一律拒之门外,吩咐完就头也不回离开大门。
郑阆看着周权的身影消失在大门,目光却出奇冷静,只是冷静得可怕。
他知道周权一定看到了自己,只是故意装作看不见罢了。
又想起自己落难之前,周权对自己是一口一句郑世叔叫得亲热,现在却对自己故意视而不见。
这一刻,郑阆心中已经不再有悲凉,只剩下了刻骨铭心的恨意。
既然你们周家不仁在前,就不要怪我郑阆不义在后了。
郑阆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