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玠带人出现在汤府。
隔着一个院子萧玠就闻到了书房内散发的血腥味,但是萧玠还是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走进了书房。
房间内充斥着挥之不散的血腥味,汤衡的尸身就直挺挺倒地大门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地上的鲜血早已经凝固,想来是昨夜就已经死亡了。
萧玠眉头不由皱了皱,心中也微微有些郁闷,他想到李家会杀汤衡灭口,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出手却是如此迅速而狠毒,根本不给他一点反应机会。
此时,院子中的差役也一一审问了汤府的下人,都说汤衡的贴身小厮张二郎不知所踪,怀疑会不会是他下的手。
萧玠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这个张二郎杀的汤衡,但肯定与汤衡的死逃脱不了干系,但是既然他现在失踪了,萧玠感觉大概率也被人灭口了。
毕竟以对方的果决和狠辣,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和隐患的。
萧玠再次无奈摇摇头,但是目光却无意中瞥见了书桌下的火盆,里面似乎有烧过纸的痕迹。
萧玠走上去,蹲下仔细看着火盆中的灰烬,拿来一支毛笔拨弄两下,很快注意到里面没有完全烧掉的一小块。
萧玠顾不得什么,直接伸手拿起来一看,只能看到上面有一个齐字。
萧玠心中微微一动,,立即想到这是汤衡临死之前要写给自己的信,只是被凶手一把火烧掉了。
萧玠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汤衡临终前给自己写信,必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救他一命,因此自然要在信中出卖李家,将李家的底细抖落得一干二净,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萧玠静静看着盆中的灰烬,心中慢慢有了一个主意,嘴角也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李家的人真的以为把信烧掉就没事了吗?
……
大都督府书房内,甲壹将一个被黑布蒙住眼睛的中年文士带了进来。
萧玠微微颔首,甲壹随即扯下中年文士眼前的黑布。
中年文士摇着脑袋,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总算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目光茫然看了一遍四周的环境,最后将目光落在萧玠身上,疑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将我绑来此处?”
“大胆!这是我们齐王殿下,你怎敢如此无礼!”甲壹厉声帮萧玠作了介绍,也省却萧玠的一番自我介绍。
中年文士显然也是被萧玠的身份吓到了,慌忙跪下,冲萧玠连连磕头:“草民杜伦参见齐王殿下,草民一时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萧玠淡淡一笑,语气温和道:“你叫杜伦是吧,听说你外号叫妙手书生,极善于模仿他人字迹,据说天下没有你临摹不出来的字迹,是吗?”
虽说萧玠听起来是在夸奖他,但是杜伦神色却极不自然,嘴巴嗫嚅片刻,才低声道:“一点雕虫小技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让殿下见笑了。”
杜伦心中一直在暗暗叫苦,他在番禺城中靠给人抄书为生,很少显露自己的这个本事,因此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却不知道为何会传到这个齐王殿下的耳中,还特意命人将他绑来,只怕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萧玠示意杜伦在一张小桌前坐下,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是他刚刚抄写的一首诗,萧玠将纸放在杜伦面前,笑道:“我还真想见识一下杜先生的本事,这是我的字迹,你来临摹一下给我看看。”
杜伦神情似乎有些不愿,但他也不敢拒绝,只好对萧玠干笑一声:“既然殿下想见识,那草民就献丑了。”
言罢,杜伦拿起萧玠给他的纸,目光一下子深沉了不少,静静盯着纸上的每一个字,似乎想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刻画在自己脑海中。
随后,杜伦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毛笔,在虚空中比划几下,便开始饱蘸浓墨,在一张白纸上挥毫而作,奋笔疾书,完全是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半刻停顿。
写完之后,杜伦放下笔,双手拿起纸呈给萧玠,低声道:“请殿下过目。”
萧玠接过纸,只消一眼,不由微微一怔,若不是自己方才亲眼看着他一笔一划写的,再加上纸上墨迹未干,他还真以为就是自己写的。
他又拿起自己原本交给杜伦临摹的纸张,两相仔细一对照,果然两张纸字迹一模一样,连字里行间的细节都分毫不差,就是他本人都分不清。
萧玠微微一笑,不愧是妙手书生,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怪不得能被人称为妙手书生,先生这一手本事确实叫人叹为观止。”萧玠该夸还是要夸的。
只是杜伦却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目光反而隐隐透出一丝不安,只是嘴上还得老老实实回道:“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殿下过誉了。”
萧玠也不客气,直接从抽屉中拿出几本汤记米行的账簿,还有几张写满字的纸,全部放到杜伦面前,笑道:“不瞒杜先生说,我将杜先生请来是想要杜先生帮我一个小忙,就是用这些账簿上面的字迹,帮我将那几张纸上面的内容抄写一遍就可以了,当然,我不会让杜先生白忙活的,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足以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杜伦却扑通一声跪倒在萧玠面前,连磕几个响头,泣声道:“草民不敢要殿下赏赐,只求殿下可以饶草民一条性命。”
萧玠似乎有些意外,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事后会杀你灭口?”
杜伦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道:“草民不敢欺瞒殿下,草民原本也是京城人士,原本是靠这门临摹字迹的手艺谋生,还收了一个弟子,日子倒还过得去。只是有一天草民的弟子告诉草民他要帮一个高官抄写一封书信,结果第二日他就不知所踪,生死不知,草民猜测他十有八九是被人灭口了。”
“草民吓坏了,连夜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逃到交州,从此不敢再显露此本事,更不敢再以此谋生,却没想到还是被殿下找到了……”
说到此处,杜伦又一连冲萧玠磕了几个响头,苦苦哀求道:“殿下,今天你要草民做的事草民绝不会向其他人吐露半个字,只求殿下可以饶草民一条性命,草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萧玠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你有如此本事,帮人抄书度日太过屈才了,你以后就给我当文书郎吧,将你的妻儿也接来大都督府,只要你好好替我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杜伦闻言顿时大喜,原本以为能够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想不到以后还能跟着齐王混,这往后的日子还不得风生水起!
“草民……不,属下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萧玠微微颔首,随即笑道:“你尽快将那几张纸上的内容抄好,我明天就要。”
杜伦躬身道:“殿下只管放心,用不了明天,属下就可以写好。”
萧玠点点头,也不等杜伦写完,直接就离开了书房。
他现在要去一趟麒麟卫交州司,毕竟,抓捕李茂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麒麟卫在场。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整个陇西李氏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