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衡,你最好从实招来,你哪里来的银子从陶记米行买回这么多粮食?”
李茂再次怒气冲冲不经通报带着一帮人直接进入汤府,不顾汤府下人的苦苦劝阻强行闯进汤衡的书房,不给汤衡一点面子直接开口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
自从那日闹得不欢而散,李茂便再也没来见过汤衡,完全将六十万粮食丢失的事情交给汤衡一个人处理,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但是李茂的眼线和耳目很快给他带来了一个令他震惊万分的消息,汤衡居然花高价从陶记米行大肆抢购粮食。
李茂的第一反应是荒谬,汤衡明明知道陶记米行的粮食都是萧玠从他们汤记米行的仓库抢走的,却甘愿吃这个哑巴亏,居然还花银子从陶记米行买回这些本来就属于他们的粮食。
但很快李茂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汤衡的底细他是一清二楚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得出手五六十万两银子去买回这么多粮食,如此一来买粮的银子来源自然就十分可疑,李茂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挪用了汤记米行的银子。
李茂对此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汤衡不会是真的以为汤记米行姓汤吧,那里面的每一文钱可都是属于李家的,他汤衡有什么资格挪用。
李茂自然越想越气,二话不说直接带人闯入汤府,要汤衡给他一个说法。
汤衡似乎早已意料到李茂会来找他,毕竟自己这些日子在番禺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李茂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必然会找上门问个清楚明白,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汤衡脸上陪着笑,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跟李茂承认自己将汤记米行所有的地契和房契都抵押给了陶记钱庄,借出了五十万两银子,用来大量抢购陶记米行的粮食。
李茂闻言更加怒不可遏,语气更加冰冷,恶狠狠道:“汤衡,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们李家养的一条狗罢了,你怎敢如此大胆,居然敢拿我们李家的房契和地契去抵押借钱。”
汤衡见李茂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辱骂他,心中也是异常恼怒,但是他也不敢跟李茂翻脸,只得压下心中火气,继续赔笑道:“老爷只管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五十万借款是我汤衡一个人的债务,与李家无关,过些日子我自然会将这些房契和地契原封不动统统赎回来,物归原主。”
李茂似乎丝毫不为所动,面色阴沉,冷冷一笑,道:“别人不清楚你汤衡什么货色,我们李家还不清楚,五十万两银子连本带利要还多少钱,你汤衡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来还给陶记钱庄。”
眼见李茂越说越过分,汤衡却反而面露得意之色,笑道:“老爷,我汤衡这么多年生意可不是白做的,我既然敢从陶记钱庄借这么多银子,自然早就想好要怎么还。你想一下,一旦我将陶记米行的粮食统统买过来,到时候市场上只有我汤衡一人有粮食卖,到时候卖多少钱一斗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只要将这些粮食高价卖掉,我不仅能够还上陶记钱庄的欠款,也能补上那六十万石粮食的损失,岂不是一举两得?”
汤衡特意强调这些都是他汤衡的粮食,跟汤记米行无关,更加与李家无关。
经过这几天的事他已经彻底大彻大悟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做人就应该多为自己打算,给他们李家作狗没前途。
李茂一愣,随即眉头紧锁,虽说汤衡的语气他听着十分不舒服,但汤衡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只是李茂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冷冷道:“你是把萧玠当傻子吗?你觉得你如此明目张胆抢购陶记米行的粮食,他会不知道?他会不管?”
“萧玠知不知道我不懂,但是他还真就不管!”汤衡的语气更加得意。
一开始,汤衡也担心会被萧玠发现,也是小心翼翼,只敢雇佣一些人少量多次从陶记米行购买粮食。但是看陶家和萧玠都对此毫无反应,汤衡又大着胆子继续加量购买,陶家和萧玠还是无动于衷,汤衡索性直接派人明目张胆大批量从陶记米行买进粮食直接拉到汤记米行,萧玠和陶家还是不管不问,汤衡也就彻底放下了心,心中也是欣喜异常,他已经买下了将近五十万石的粮食,只要再过两三日,整个交州的粮食都会掌控在他汤衡一人手中,到时候他想卖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争先恐后往自己口袋流?
他也不怕萧玠再派人假装匪徒抢走他的粮食,毕竟现在这些粮食都是自己光明正大从陶记米行买回来,萧玠再敢抢自己可就不用再吃一个哑巴亏了。
李茂心中更加疑惑和不安,在他看来,萧玠一个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怎么可能会放任汤衡如此大肆抢购囤积粮食,哄抬交州的粮价,扰乱交州的粮食买卖,只怕其中是有什么阴谋。
想及此处,李茂心中不由一沉,汤衡死不足惜,可千万别连累到他们李家呀。
自从汤记米行藏匿的六十万石粮食被抢走,李茂已经明白利用粮食打压萧玠的阴谋已经流产,他们反而得小心萧玠反咬他们李家一口,给他们李家安一个囤积居奇操纵粮价鼓动骚乱的罪名上报御前就麻烦了。
只是为了多少挽回一些颜面和损失,他要汤衡赔偿这六十万石粮食的损失。
但他万万想不到汤衡这个蠢货居然自作主张,竟然借了大量的银子来买进陶家的粮食,做着倒卖粮食大赚一笔的春秋大梦,而萧玠那边却是一反常态无动于衷,使李茂心中更加不安,总感觉萧玠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不行,自己一定要阻止汤衡这个蠢货,绝不能落入萧玠的圈套,免得连累到他们李家。
“快!你现在立即将粮食以一百文一斗的价格尽快抛售掉,越快越好!”
李茂不再迟疑,果断强硬对汤衡命令道。
但是不曾想汤衡的态度却是异常激动和强烈:“绝不可能,若是将这些粮食原价卖掉,那我不是白白忙活一场,到时候我连陶记钱庄的利息都还不了,又怎么填补你们李家那六十万石粮食的损失。”
汤衡的反应令李茂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汤衡居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不由勃然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说了,那五十万石粮食是我属于我汤衡一个人的,不是汤记米行的粮食,我想什么卖就什么时候卖,我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总之,房契和地契我会赎回来还给你,那六十万石的粮食的损失我也会填补上,我不会欠你们李家任何东西。”
汤衡也豁出去了,他给李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也早就受够了李家的气,自己这么多年也帮李家挣了不少银子,早就不欠李家任何东西了。他心中也下定了决心,一旦自己将那些粮食高价出售,就跟李家一刀两断,从此自立门户,不用再受李家这份鸟气。
“你你你……”
李茂用手指颤抖着指向汤衡,气得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
汤衡心中也是大感痛快,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李家的阴影之下,何尝如此酣畅淋漓说过话。
只是他的这份痛快没有维持多久,一个米行的伙计很快火急火燎跑来府上,给他带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番禺的码头停靠了几十艘陶家的大海船,又运来了几十万石的粮食,现在陶记米行的粮价已经降到了二十文一斗。
汤衡瞬间瘫坐在地上,粮价如此暴跌,意味着他手中高价买进囤积的五十万石粮食价值急剧缩水八成,他别说赎回汤记米行的房契和地契,恐怕他连陶记钱庄的利息都还不起了。
想到此处,汤衡又惊又俱,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茂,希望他可以帮自己拿个主意。
李茂也在看着汤衡,只是他的眼神异常冰冷,汤衡甚至看到李茂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杀机,身躯不由一震,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