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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天蒙蒙亮。

一辆马车飞驰至李家大门前,一个诡异的急刹,瞬间将车停下来,巨大的惯性将车内的麻子甩飞出去,千钧一发之际,车夫身影一闪,稳稳接住麻子,让其安全着落……

“百户大人,到了。”

麻子飞出去的魂回归身体后,后怕得腿直哆嗦,骂道:“他娘的,你能不让我飞出去吗?”

“卑职下次注意。”

麻子嘟囔道:“你小心一点,待会儿大都督上车,你可别把大都督也甩飞出去。”

车夫幽幽的道:“您放心,卑职以性命担保,一定不会让大都督出事,必要的时候,卑职会优先保护好大都督,至于您……”

话未完,但意思已表达很清楚了。

至于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麻子翻了一记白眼,这名新招收的缇骑,绰号【车霸】,其父乃是先前载大都督上山围捕楚仙君的老车夫,先前的府衙老车夫,车技惊人,可夜里驾车,风驰电掣,撞了人车都不翻,正是李小牙迫切需要的异人。

但老车夫年纪大了,想退休颐养天年,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儿子车霸。

车霸先前在一家镖局赶车,也是夜车高手,而且武功不俗,他出夜车的时候,翻下过山崖,翻下过峡谷,翻下过溪河,翻下过沟壑,撞过人,撞过狗,撞过马,撞过牛,撞过猪,撞过野猪,撞过猴子,撞过狼,撞过熊,撞过大象,撞过山,撞过墙,撞过树……

出过无数次车祸,他至今毫发无损,也没让坐他车的人丢掉小命。

至于被他撞过的人就不好说了……

麻子骂骂咧咧着敲开李家大门,一路嚷嚷着跑进后院:“老大,老大,您起了吗?出大事了。”

李小牙正好从茅房出来,问道:“出啥大事了?”

“江宁织造局下辖的云锦织布坊走水了。”

“江宁织造局?”

李小牙吓得一个激灵,江宁织造局乃是皇家设在南京城的一个衙门,负责采办织造御用的针织布匹刺绣等物,它与苏州织造局,杭州织造局,合称为江南织造,先前皇上与首辅杨廷和还为了提督江南织造的人选而争吵。

提督江南织造太监,地位高于寻常巡抚总督,不过职能有限,提督织造只能管跟皇家相关的蚕丝、织布、染色、制衣、刺绣的事,但提督织造太监有直奏圣上的特权。

譬如提督织太监造弹劾南京某某某官员,不配合江宁织造府行事,该官员就要倒血霉了。

李小牙身为五城兵马司都督,督管南京城防火,南京城有三个地方,乃是火防重中之重,那就是旧皇城,孝陵与江宁织造局,这三处地方但凡失火,相关官员全逃不过责罚。

皇上的责罚肯定跑不掉了,只能尽量挽回损失,避免被重罚。

李小牙跑回房,抓起官帽飞奔出家门,领着麻子上了马车,尖叫道:“速去火场。”

“遵命!”

车霸上了车,驾着马车飞驰出去。

逮虾户……

李小牙在恍惚中,仿佛听到了激昂的飙车音乐。

没想到马车,也能飙起来,李小牙在马车内,死死抓住窗框,被颠得快吐了。

车霸一路大声呼喝:“全他娘让开,锦衣卫出差,撞死活该。”

“(⊙_⊙)”

行人们被横冲直闯的马车,吓得魂飞魄散,摸爬滚打避让。

车霸在早市中飙车,后面一队锦衣卫亲卫骑马追随,车马所过之地,鸡飞狗跳。

马车停下,两名乘客下车后,跑到路边吐了……

车霸给他们拍着背,李小牙吐完后,抹了一下嘴,看着已燃起熊熊大火的屋舍,眼皮一跳,这么大火?

两名正在火场指挥救火的五城兵马司指挥过来了,他们向李小牙禀报了火情,目前起火原因不明,只知道火起于卯时初,待工人发现火起时,火已大到无法扑灭,工人们只能冒死搬货仓。

货仓中一批即将交付内官监的御用云锦,只救出一半,其余已被大火吞噬。

李小牙闻言,心凉了大半截。

大件事了!

而后赶来的相关官员,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刚刚上任的提督织造太监,人还在苏州督查织造,而江宁织造却出了如此大事,估计他的提督织造一职就此到头了。

江宁织造局下辖的云锦坊,织的多为云锦,云锦乃皇家御用,有人如此形容云锦:材不厌贵,工不厌精,金丝银线孔雀羽,无所不用其极,意象物华,精美绝伦,工艺登峰造极,品类无可替代,价值无与伦比……

入秋了,皇帝皇后妃嫔们的衣服要换季了,而这一批云锦,便是要进贡到皇宫里裁衣服的,如今被烧掉了一半,相关官员,谁心不凉?

一名晚到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被李小牙狠狠踢了一脚屁股,骂道:“王八蛋,这里是你的防区吧?如果织造局被烧光了,本都督就将你扔进火里,一起烧个精光。”

“……”

晚到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惶恐道:“卑职罪该万死,卑职死罪。”

“快他娘想办法救火。”李小牙看向一群相关官员,呵斥道:“你们愣着干嘛?快点想办法救火,想看着大火蔓延至其它织造坊,将整个织造局全烧光吗?你们想被杀头吗?”

“(⊙_⊙)”

一语惊醒梦中人,相关官员们,一个个动起来了。

经过众人齐心协力,辰时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了,确切的是说被控制住了,火场周围的建筑,全都被强拆掉了,没让大火蔓延出去,但整个云锦坊,全被大火烧完了,除了一些成品云锦,只抢救出来一些重要的织机部件。

江宁织造局失火,起火原因不明,身为督管南京城防火的李小牙,肯定要担下最大的责任。

李小牙心头浮现一丝阴影,再有一个月,舅父就结束守孝来南京,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为自己完婚了,如今出了如此大事,若是因此引起龙颜大怒,舅父结束守孝来南京,只怕不是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为自己完婚,而是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为自己找一块风水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