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病之后带来的灵感,他抛弃了皮匠的工作,开始往家里搬运一些奇奇怪怪的矿石,”梅菲恩接着讲,“后来乡镇上的人才知道,那些颜色各异的矿石,是他用来制作绘画颜料的材料。”
“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忽然在大病之后开始绘画了?”秦尚远目瞪口呆,“这听起来确实很奇怪,很不合理!”
“他的每一幅画作都足以媲美当时最着名的画家,”梅菲恩说,“也靠着绘画积攒的名望,他踏入了当地城市的上流社会。”
“而在一次大型的酒会里,尼古拉斯当着公爵和贵族们的面,把一堆银器变为了金子。”梅菲恩缓缓说,“公爵大为震惊,即刻向腓特烈一世引荐了他。”
“当然,这些只是一些小故事,”梅菲恩看着听愣了的秦尚远,“尼古拉斯一生有许多画作,但哲梅乌是他最钟爱的一幅,他在自己的自传中不止一次地提起,说那是他梦中的世界。”
梅菲恩顿了顿:“他还说,自己掌握的贤者之石,就生长在那片群山之中。”
“哲梅乌结晶原来是这么来的?”秦尚远听明白了。
“很奇怪,尼古拉斯虽然是你们人类中的炼金巨擘,但他几乎从不把贤者之石称作‘贤者之石’,在他可查的字迹里,一共提到了8948次这种物质,”梅菲恩说,“其中有8504次都将它称作‘哲梅乌矿’或者‘哲梅乌结晶’,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这样称呼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师。”
“听起来是个古怪、偏执的人。”秦尚远回想起挂在舒窈山庄某间屋子里的画。
那个自称“尼古拉斯”的画中人,难道就是炼金术师尼古拉斯·霍恩的自画像么?
可是整栋楼在那一晚都被付之一炬了,一张画都没能留下。
只剩下那人的“老婆”还藏在079的肚子里。
秦尚远想了想,领会到了梅菲恩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哲梅乌结晶?也就是结晶态的贤者之石?”
梅菲恩苍白的脸上展露出笑容:“是的,但在这之前,你得跟我从零开始学习炼金术,不然就算找到了它,你也无法理解,更无法开采。”
“我不是报了课么......”秦尚远嘟囔。
“水课,我其实只是教一些化学实验而已。”梅菲恩毫不在意,“还有别的问题么?”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我?”秦尚远问。
“因为啊,”梅菲恩的目光霎时变得诡异起来,“所有人中,唯一不是纯粹意义上的‘人类’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秦尚远被梅菲恩的目光盯得背后有些发毛。
“是吧?背弃门徒?”梅菲恩嗅了嗅,随后低声说,“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你踏上的恶魔路径,但看起来你不像是追求力量的人。”
秦尚远沉默无话。
梅菲恩微微一笑,随即缓缓转身,拄着拐杖朝阴影里走去。
“秦尚远同学,你可以回去了,有事的话,我会让阿加尼娅小姐来通知你。”
秦尚远看了一眼挂在墙边的“阿加尼娅小姐”。
“阿加尼娅小姐”目光沉静。
他聊胜于无地向人偶们挥手道别,随后转身走出了钟楼。
阁楼中忽然一阵沉寂。
“你的嘱托,我完成了哦。”
等到秦尚远的气息在阁楼完全消失,梅菲恩才对着阴影里开口。
短发挑染着白色的巨乳女孩忽然从阴影里蹦跳了起来。
梅菲恩像是被捉弄般闭上双眼,猝不及防地向后闪。
可胸部巨大的女孩不依不饶,俯身将红唇落在了梅菲恩苍白的小脸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一脸仓惶的梅菲恩。
她一直隐藏在阁楼角落的黑暗里没有说话,等到客人走了,才终于现身。
“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穿成这样了?”梅菲恩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擦着脸上殷红的唇印,“白衬衣黑西裤的,像男孩子,不像是当初那个红女皇。”
“这个时代的酒保都这么穿呀,”女孩在梅菲恩面前环绕一圈,像是小女孩展示自己的新裙子,“我早就不是红女皇啦,现在的身份是调酒,叫小N。梅菲恩,你太久没出去看过了。”
梅菲恩仰头,呆呆地想了想:“大概有五十多年了吧?夏家和学院跟我签订了协议,没有必要不能出校,无所谓了,本来我也不爱走动。”
“哟,这话说的,当初是谁独自走遍了整个世界?”小N调侃,“你对人类的兴趣还真是来的没理由。”
“你对秦尚远的兴趣呢?”梅菲恩反问,“也是没理由的吧?我很看好他,但没想到你对于让他学习炼金术这么执着。”
小N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又无奈地摊摊手。
梅菲恩见状心领神会,不再说话。
“那头花魔教给了他置换魔灵的技巧。”小N继续说,“那本质上也是种‘炼金’,让他加快学习,也会更快速地帮他掌握已经得到的力量。”
“摆脱蒙昧的姿态后,他强大的精神力的确足以支撑炼金术的学习,更别提还是攀爬者了。”梅菲恩点点头,“不过置换魔灵这种技巧......能用来做什么?”
“他领悟得很快,已经用这种奇袭的技巧取得了一次胜利,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小N露出满意的微笑,“那之后,这孩子就拜托给你啦。”
她拍拍梅菲恩的肩膀,又在这个小女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你真可爱,就和两百年前我第一次见你一样。”
“是么?我以为我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梅菲恩猩红的眸子很平静。
“不哦,你的生命还很漫长,”小N揉了揉梅菲恩的头,“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去见证。”
梅菲恩点点头。
小N微笑,拉起并不存在的裙摆,对着梅菲恩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宫廷礼。
梅菲恩一愣,略微生疏地回以同样的礼节。
等到梅菲恩再抬起头时,小N已经消失了,只剩红雾弥漫在阁楼顶上斜斜照进的光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