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怎么了?”江洋强压着怒气低吼。
姜天河手掌下的钢化玻璃即刻裂出一道道细密的白痕,他瞳孔微震,能够清晰地察觉到极为恐怖的威压正从江洋周身乍泄出来,仿佛即将喷薄的火山。
“别生气,”姜天河后退一步举起双手,旋即笑着说,“我只是想跟你谈条件,毕竟有希音在,面对我你还没有胜算。”
“至于林澜,她作为我谈判的筹码,自然不会有人身上的危险。”
姜天河看向沉睡中的林澜。
“她很聪明,看出了这个系统里的一些端倪,可这不是某些大人物们想要的,你们做出了出格的行动,自然会被铲除,”姜天河微笑着缓缓说,“不过现在杀伐掌握在我的手里,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的条件?”江洋问。
“跟从我,成为攀爬者。”姜天河直言不讳,“我带来了一条路径上成为‘信徒’所需要的封印物,以你的资质,你会晋升得很快。”
“江洋,这是你摆脱宿命的机会......契约能力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肉身能够负担的,那是恶魔的权能,我们不过是借用而已,还要被换走最珍贵的东西。”
“你的生命你的自由......还有你的爱。”
“那些王座上的,早已经徒有其表残败不堪,人类压抑得够久了,而现在,让我们去夺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代行官!”警卫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姜天河的神色瞬间阴沉:“什么事?”
警卫瞥了静坐的江洋一眼,随后附到姜天河的耳边低语几句。
姜天河双眼微虚,听完他背起双手,脸上随即恢复了春风和煦般的笑容。
“我说的,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姜天河礼节性地朝江洋点点头,随后不紧不慢地朝门外走去。
四周恢复了黑暗,江洋扭头凝视着林澜。
踏上攀爬者的道路,或许就能够和你在一起了......
可是我们真的支付得起那样的代价么?
人类真是弱小的物种啊,拼命想要守护一切,到头来却发现倾其一生,自己能够保全的也不过只有那么几样罢了。
如果贪心一点,是不是就什么都守不住了?
铁门轰然洞开,回响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所长!”娇弱的女孩站在门口,她杂乱的额发黏在脸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眼里却闪着坚毅的光。
“济美?”江洋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济美没有回答,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玻璃墙前,微颤着埋头,迫切地想要找到办法解开那道复杂的门锁。
“我来救你啦所长,你要记得之后请我吃饭。”济美头也不抬,她的手小小的本应该很灵巧,现在却因为紧张和害怕在颤抖。
江洋错愕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身体娇弱的女孩。
她是自己的秘书,入职收容所那年她不过才刚刚毕业。
她帮自己处理过许多工作上杂七杂八的琐事,也负责照顾自己的起居。
她会如实地写出好几份会议记录一脸得意地放在你面前,也会不厌其烦地每天为你手磨两杯咖啡,一杯清早,一杯傍晚。
她知道你不吃辣,所以会特意去学着做广东菜肴。
她知道你每次吃饭都会挑去韭菜,所以虽然她胆小却总是忍俊不禁地笑话你像孩子似的有些挑食。
她知道你容易晕车,所以总会在车上备好热水和晕车药。
她知道你疲于应付各种检查,所以总是提前几天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妈妈之外最熟悉你习惯的人。
你从未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依赖她,就像盲人摸索自己的手杖那样顺其自然。
直到你恍惚间有了就快要失去她的感应。
“你没有契约能力,你来这里干什么?”江洋有些急了,“我安排你做的事,你做好了就应该赶紧逃!”
“逃不掉的,圣物研究院放出了d区的圣染物种,地上乱成了一锅粥,但是只有你才能救得了大家。”
济美摸索着锁上的凹槽,声音颤抖着。
“总局和审判院要我们去死,但大家都在反抗,谁都不希望自己不明不白的去死,我也是。”
“那张卡......”江洋注意到了济美手里的白色卡片,“你怎么会有这张卡?”
“组长给我的,他说这张卡能刷到地下监牢,他说你也许在这里。”济美终于将卡片嵌入到了卡槽里。
江洋的瞳孔微微震颤。
当初建造这座监狱的人在这种特殊的锁上设计了不同的划卡凹槽,只有按一定的顺序刷卡才能解开门锁,但好在卡槽数量并不多,济美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所有的排列组合全都试一遍。
复杂的机构在一瞬间解锁,厚重的合金门应声开启。
“你等等,我去救林澜局长。”
济美转身就要去隔壁,可下一秒就被江洋拉住。
江洋拿过济美手里的卡片,将她拉到身边:“站在我身后。”
济美有些畏缩似的靠在江洋身后,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她看来就像是一座山,又像是一棵大树。
她早已经习惯了站在这个位置,也很乐意站在这个位置,因为每当她自下而上看着这个男人硬朗的侧脸,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特的气味,总是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安。
她有些纠结似的蹙着眉,轻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所、所长,你没事吧?”
“没事。”江洋埋着头不断尝试着划卡的不同组合,“上面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安全么?”
济美垂下眼帘:“一片混乱,有些研究员已经被射杀了,还有的被用酷刑审问,他们知道我们手里有秦尚远的研究数据,但是不知道我们已经销毁掉了。”
江洋利落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济美抬头,瞥见他的脸上好像笼罩着一片阴云。
“你没事就好,但是你不应该来的。”江洋说,“姜天河很危险,我不是告诉过组长,让他在事态变糟之前首先保证你的安全么?”
“这张卡是林澜的。”江洋顿了顿,继续说。
“林澜局长的卡?”济美心中像是一颤。
“地下监牢早就被弃用封锁了,”江洋说,“姜天河他们硬闯进来的,但要正常进入只能通过那部电梯刷卡,而有这张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林澜。”
“林澜局长的卡怎么会在组长那里?”济美的眼神无辜得像是小兔子。
“不知道。”江洋摇摇头。
“但组长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把卡交给我,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济美慌乱地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怕如果我不来救你......就、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济美的声音颤抖着越来越小,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蚊子嗡嗡。
“笨蛋!”江洋忽然急得低吼出来,“济美,你只是个秘书!你只是个普通人!你甚至没有接受过任何战术训练!如果中途出了任何闪失,你是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济美看着江洋怒气未消的那张脸,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婆娑的泪光模糊了视线,她真的哭了。
女孩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说哭就能马上哭的梨花带雨。
济美罕见地怒了,她红着眼,像是一头炸毛的小猫那样吼:“我知道啊!我知道!可是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不想连你在哪都不知道就死了!我不想!
外面死了那么多人,我想着哪怕你就是死了,我也要看到你的尸体!你就算被烧成了一捧灰,我也要看到那捧灰!
我不想你在走廊上的背影变成我见你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