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之前一直在观察她,”夏超不怀好意地看了杰兰特一眼,这个法国人的瞳色蓝得像是一枚透明的宝石,“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呢。”
“我不喜欢像高卢鸡那样高傲的人,就像我不喜欢拿破仑。比起喜欢李露凡,我喜欢你的可能性会略高一些。”杰兰特不以为意地说。
“别乱来,我喜欢女性!”夏超立马反驳,“所以现在我们找她当面对质?我的那位老父亲也知道这件事了,这位李露凡在外边传言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传言?你是夏素月的儿子,这位李小姐是不是他的掌上明珠,你不清楚么?”杰兰特扬了扬眉毛。
“鬼知道,他从来都活在自己的游戏里,我妹已经多少年没见他了?这次见面连话都说不出来......”夏超低声说。
说到一半,眼眸又低垂下去:“但那丫头私底下很开心,以为我们一家人能像以前那样......算了,你打算怎么办?”
“让她下不来台,”杰兰特说,“你在这里留意其它地方的异动。”
杰兰特只留了个背影给夏超,转身就走下了通向大厅一楼的弧形阶梯。
夏超留在二楼的看台上,忽然觉得有什么人盯住了他。
这种忽如其来的注视像是蝎子的毒针那样让他觉得如芒在背,他猛然抬头,可看见的却是他的父亲。
夏素月静静地站在对面看台,一侧是深红色的丝绒幕布,幕布半遮住他。
他脸庞的皱纹肉眼可见的斑驳,神情宁静得仿佛正在聆听告解的神父。
可投向夏超的目光却宛如坚冰般寒冷。
夏超愣了一下,随即投以对等的目光。
夏蔷柔心里的夏素月还是从前的那个父亲。
可兄妹间只有他心里清楚,对面的这个男人早已不是他们曾经的父亲了。
但他没办法跟夏蔷柔解释。
自己的妹妹虽然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但这么多年的孤独里,夏素月算是为数不多支撑着她信念的人。
她总是盼着和父亲见面,总是问父亲多久才能回家。
每逢这种问题夏超就会头疼,要么就是,“不知道,大概在忙吧?”
或者是,“再等等,他每天都在开会。”
夏素月不在,长兄如父。
这么多年间他也只能代行夏素月的职责,负责照看妹妹,去给她开家长会或者有空的时候接她上下学。
在蓝湖学院的四年里,他向学院请假的次数多到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他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音乐继续演奏,晚宴也在照常进行。
可是这场宴会上却诡异地死了人。
这个男人,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夏超看向夏素月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
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诸位,晚上好,我叫杰兰特·罗素,来自法兰西。”杰兰特手中端着一支郁金香杯,用银叉轻轻敲击杯身。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众目睽睽下他沿着环形阶梯缓步下楼,那副姿态和神情仿佛他才是这场晚宴的主人。
“我原本带着家族的使命来到东方的大国,谈拢了合同准备明日返程......但多亏了夏素月先生的邀请,我才得以在今夜的宴会上,遇见我的真爱。”杰兰特走下旋梯,越过裙裾与银光交错的人群。
在场的人不论男女,虽然个个自诩为这个国家的精英人士,却依然会对这个来自外乡的年轻人抱有特别的好感。
在他们的眼里,这些欧洲的有钱人才是真正讲究礼仪和传承的“old money”。
以至于许多人将他们的子女从小送去欧洲,就是为了耳濡目染他们身上的“贵族气质”。
杰兰特当然知道,他二十多年的人生有一半都是在华夏度过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外”,他甚至故意扭曲了自己的中文发音。
他是真把自己当成半个华夏人,故而自己也很清楚这些人的秉性。
“真爱”这个词一出,人群里有人鼓起掌来起哄。
这场宴会持续了很久,老板富商们应该达成的交易或者协定也早已经达成,他们是不介意多出一点时间来看热闹的。
杰兰特走到某处停了下来,顺手将郁金香杯放上一旁侍者的餐盘。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汇拢。
杰兰特面前端端站着一位穿着红裙、身材高挑的女孩。
女孩目光此刻正防备地打量着他,可是目光汇聚,女孩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猎物。
“李露凡小姐,请问您愿意和我共舞一曲么?”
邀请声回荡在金灿灿的大厅中。
杰兰特微微鞠躬,绅士地朝李露凡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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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你知道这个怎么开么?你老婆就在里边。”
沉默良久,秦尚远开口。
尼古拉斯沮丧地摇摇头:“它的阶级比我要高,我甚至没办法跟它对话。但是据我所知,它一般情况只会吃掉生物,对像我这样的死物不感兴趣,只是简单的容纳而已。”
封印物079此刻被放在桃木茶几上。
温暖火光的映衬下,079和别的摆设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仿佛就是一个老旧却又精致的荷包。
过去的十多分钟里,秦尚远尝试过轻轻触碰它,或者叫它的名字。
可是都不管用。
但他挠挠额角,也不敢来硬的。
那个叫周欣的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了腐蚀液里。
秦尚远感觉窝在包里的那个玩意儿像是位大爷。
总不会是要八抬大轿请出来吧?
既拿它没办法,也出不了这扇门。
秦尚远动了动脑筋。
要不,在这屋里转转?
秦尚远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站起身来,顺手将尼古拉斯挂在了墙边的挂钩上。
很典型的英式装修,连墙纸都是花格纹的。
尼古拉斯说他知道舒窈山庄里所谓的“安置房”,是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原本是夏素月修建用于窖酒的贮藏室。
他的夫人去世后,山庄里的这栋楼连带着里面的各种物具也就弃置了,只有夏蔷柔居住的后院维持着正常的清扫和布置。
反正一定不是这间屋子。
但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呢?难道真是夏超他们担心自己的安危,送自己到这里的?
所以那个诱饵的计划,其实是他们编造出来骗他的?
但是没有必要啊,以夏超那个脑子,估计真以为自己很能打。
“别想啦,是我。”慵懒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秦尚远愣了一下:“芙罗拉?”
听声音,是刚睡醒?
“记不得名字,没想到你小子还认得出老娘的声音呢,”芙罗拉轻哼一声,“你猜得没错,这座舒窈山庄有问题。”
“真有问题?”秦尚远立刻警觉起来,“什么问题?”
“有人用契约能力在整座山庄部下了一个阵,类似于限制器。”芙罗拉的声音听起来若有若无,像是信号不好的无线电。
“限制器?”秦尚远似乎明白了什么。
“限制‘灵’的某种能力。”芙罗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