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妻石,嗯?”顾淮景缓缓走过来,剑眉斜勾,反问慕长安。
慕长安挠了挠下巴,心虚地跟顾淮景瞎掰:“淮景,我这不是夸你呢嘛,夸你——对苏七小姐一心一意、忠贞不二、牵肠挂肚,还有……”
“行了,谈正事。”顾淮景懒得听慕长安胡诌,摆手截断了他的话,一筹莫展道:“你们说,怎么样才能让暖暖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噗——”慕长安和谢晏之不约而同地捧腹大笑,惊叹于顾淮景竟会问到他们两个尚未娶亲之人的头上,可见他是病急乱投医,也表明了他有多么重视苏暖暖。
紧接着,慕长安边摇着脑袋边打量起顾淮景,啧啧称奇:“这还是那个放荡不羁,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世子爷吗?居然也会因为婚姻大事苦恼?”
“我看他是为情所困,色令智昏。”谢晏之手中折扇轻轻摆动,颇有种军师风范。
顾淮景不在意两人的打趣,但听出谢晏之似乎已有主意,追问道:“晏之,别卖关子,快说说我该怎么办?”
自从两人得到长辈们的认可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但苏暖暖还没提过成亲的事,他也不好多问,可巴不得昭告天下苏暖暖是她唯一的世子妃,哪里还忍得下去。
他既不想让苏暖暖为难,又着实等的辛苦,所以想求一个两全之法。
“果然啊,当局者迷。”谢晏之幽幽一笑,缓缓道来:“如今苏七小姐绣坊生意蒸蒸日上,绣院也步入正轨,你这时再向她提亲,她未必不会答应。只不过,单是红口白牙的讲还不行,必得让她感受到你的用心才行。”
经过谢晏之的点拨,顾淮景顷刻间心里有了打算,只有慕长安还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迷惑地问:“感受用心?怎么感受?”
顾淮景和谢晏之相视而笑,一左一右拍着慕长安的肩膀,异口同声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毕竟慕长安年纪小他们几岁,一时不懂男女感情也不稀奇。
反倒是谢晏之,某种程度上与顾淮景属于同病相怜,所以更能体会顾淮景此刻的痛苦。
他为顾淮景出谋划策未费吹灰之力,可他与阮昭的问题却始终没有解决。
因为另找一位跟阮昭同样优秀的新国师,远比他想象当中要难的多,他也只得耐着性子慢慢来。
……
适逢早秋,陵江之上凉风习习,将雾霭吹得丝丝缕缕,朦胧迷离中仿似人间仙境。
顾淮景调查过了,走水路从湖城返京的苏暖暖必然会途经陵江,故而早早乘了一艘画舫在此等候。
这回苏暖暖到湖城拜访刺绣名师,一去就是七八日,顾淮景牵肠挂肚,后悔没有执意跟随她前往。
倒不是他不想去,而是苏暖暖不想被他护在羽翼之下,更担心他们成为彼此的软肋。
“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吧?”顾淮景站在船头自言自语,望眼欲穿地为苏暖暖揪着心。
早知道想念这么难熬,当初他就该厚着脸皮磨一磨,兴许苏暖暖就同意他也一起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飘飘忽忽行来一艘商船,顾淮景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船上海棠花的图腾,确信那就是苏暖暖所在的船,当即命人把画舫靠过去。
可随着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顾淮景猛然发现对面船头上竟站着一个身披黑袍、长相邪魅的陌生男子!
顾淮景心脏猛的抽紧,下意识以为苏暖暖的商船被人挟持!
他不假思索地抽出佩剑,左脚掌于船头一顿,身子腾空而起,刹那间拔高数尺,以幻影般的速度直直飞向对面,凡所过之处无不带起一阵劲风。
再看陵江江面,徒留一圈圈急速的涟漪回旋,令人见之惊愕。
一眨眼的功夫,顾淮景便已稳稳落在商船之上,手持利剑,衣袂飘然,与黑袍男子仅隔几步之遥。
本在观星赏月的黑袍男子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邪魅的脸上分明闪过一丝讶异。
他察觉出顾淮景不加掩饰的敌意,眉心紧拧,露出严阵以待的神情,“来者何人?”
“你不该招惹的人。”顾淮景语气冰冷,一双寒眸好似地狱修罗正在睥睨着不自量力的渣滓。
黑袍男子细细打量着顾淮景,见他一身紫金锦袍,姿容俊逸但杀气毕露,紧接着视线落在了他手中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剑上。
能在晚上突然闯到别人船上的,会是什么好人?
黑袍男子显然把顾淮景当成了江洋大盗,只是纳闷对方一个强盗居然穿得还颇为讲究。
“宵小之辈,也敢口出狂言!”黑袍男子从腰间取下青蛇灵剑,剑指顾淮景。
顾淮景余光扫视未见苏暖暖身影,愈发担忧,耐心消磨殆尽,翻手间手中宝剑已抵在了黑袍男子的脖颈上,厉声质问:“苏暖暖在哪儿!”
黑袍男子怔了怔,眼神里带着惊诧,竟不知该从何处问起,因为他既诧异于顾淮景的身手如此之迅猛,又奇怪顾淮景会与苏暖暖相识。
“你怎么会认识暖暖姑娘?”黑袍男子选择先问最关心的部分。
暖暖姑娘?如此亲昵的称呼,让顾淮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带我去见她。”顾淮景眉眼冷峭,命令的口气不假掩饰,手上剑柄稍稍发力,化于无形的威压险些让黑袍男子抵挡不住。
黑袍男子孬种飞速旋转:难不成眼前男人并非是图财,而是与暖暖姑娘有私人恩怨?
理论上他是不愿插手旁人私事的,但暖暖姑娘为人善良随和,他不信她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此人的事。
终于,黑袍男子考虑到苏暖暖的安危,仍旧挺直了身板,义正言辞道:“我不管你与暖暖姑娘有什么恩怨,今日有我在,你就休想动她分毫!”
此时,疑惑顾淮景为何贸然行动的谢晏之也飞身来至这只商船上,恰听到了黑袍男子的话。
谢晏之判断黑袍男子对苏暖暖似乎并无恶意,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挑眉向顾淮景打趣:“淮景,我怎么觉得他抢了你的话?”
顾淮景无暇理会谢晏之,旋即向黑袍男子飞起一记眼刀,寒声威胁:“我的女人还用不着你来守护!”
“你的女人?”黑袍男子又是一愣,回想起苏暖暖向他多次提起的心上人,推测发问:“莫非你就是顾淮景顾世子?”
黑袍男子话音刚落,船舱口就传出了苏暖暖的声音。
“席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苏暖暖睡眼朦胧,玉手扶着额头,弱柳扶风地走了出来,刚好瞥见了顾淮景。
苏暖暖瞬间清醒不少,又惊又喜道:“淮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我应该在哪儿?”顾淮景冷着脸,口气微凉,看似不悦,可连忙去搀扶苏暖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还是忍不住关心道:“身子不舒服?”
“也不是,有点晕船而已。”苏暖暖很自然地靠着顾淮景的胳膊,毫无扭捏之态。
其实她还没好意思告诉顾淮景,在见到他之后,她晕船的不适感都减轻了许多。
“你很少晕船,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手脚?”顾淮景冰冷如刀的眸子直直射向黑袍男子,明显对其身份抱有疑虑。
苏暖暖看出两人之间发生了误会,忙替黑袍男子澄清:“淮景,他不是坏人,是我在湖城偶然遇到的玄术大师席九,我是想让席公子来试试是否能接替阮昭担任国师。”
说着,苏暖暖看向了一旁的谢晏之,“谢大学士,你意下如何?”
这些日子,谢晏之为了寻找新国师急得焦头烂额,眼下有了能被苏暖暖举荐的人选,他自然高兴。
“席公子若能帮忙,当然再好不过。”
谢晏之不假思索地回应,忽觉一道冷光射来,紧接着就瞟见了顾淮景那张冷如寒冰的面孔……
谢晏之内心哭笑不得,话锋一转,委婉地打探起席九的底细,“只是,圣上一向看重国师一职,必定是要千挑万选,不知席公子打算凭借什么受到圣上青睐呢?”
席九神秘一笑,四两拨千斤地回答:“那就到时候请谢大学士拭目以待吧。”
没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谢晏之向顾淮景投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目光。
然而,席九越是不肯透露真实身份,顾淮景就越是觉得可疑。
既然席九守口如瓶,那也只好先听听看苏暖暖对此人知道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