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少爷?好巧啊!”一道爽朗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仅仅通过一个背影,杜落涵就认出了苏和谦。
她信步踏入绣坊,绕至苏和谦面前,满眼疑惑地盯着表情木讷的他,问道:“你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
殊不知,早在听到杜落涵声音的那一刻,苏和谦的身板就僵住了。
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即便沉稳如苏和谦也未能做到心如止水。
“杜二小姐,好久不见……”苏和谦稍显局促地问候一声,关心询问:“你是来挑选绣品的?”
杜落涵顿了顿,忙承认道:“是,我是来挑衣服的。那苏大少爷呢?”
“这间绣铺是我家小妹开的,我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竟能在此碰到杜二小姐,何其有幸。”发觉所说之语过于直白,苏和谦尴尬地笑笑。
苏暖暖见苏和谦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杜落涵身上,暗松口气,也推测两人似有几分两情相悦的意思,由衷地为大哥高兴。
“大哥,既然你跟杜二小姐如此有缘,我看就由你充当一回伙计,亲自陪她挑选吧。”苏暖暖俏皮地朝苏和谦眨眨眼,有意为他和杜落涵创造机会。
“暖暖。”苏和谦手足无措,悄悄唤了声苏暖暖,提醒她不要胡闹。
杜落涵正要答应,贴身丫鬟臻儿却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小姐方才不是还说最讨厌买衣服首饰了吗?奴婢还是陪小姐去逛逛杂耍卖艺的吧?”
“我哪说讨厌买衣服了。”杜落涵低了低头,心虚否认,看都没看就随手拿起了一件衣服,装模作样地夸道:“你看这件就很好,多适合我啊。”
“小姐……这是件男子穿的长袍……”臻儿无奈地提醒道。
杜落涵赶忙放下长袍,干笑着极力为自己挽尊,“我的意思是,适合我女扮男装的时候穿。”
在场之人附和着笑笑,只有苏和谦一脸坦诚地朗声赞道:“杜二小姐眼光果然不俗。”
“……”苏暖暖瞬间变得跟臻儿一样无奈。
原来大哥遇到喜欢的女子也会变得反应迟钝,不过这样的大哥,的确有几分可爱。
趁着苏和谦无暇追究她与顾淮景,苏暖暖杏眼一斜,暗示顾淮景尽快离开。
顾淮景会意,却不愿做个畏首畏尾的逃兵,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在临走之前大大方方跟苏和谦打了招呼。
“看来苏大公子有的忙了,本世子就不留下跟你叙旧了。”顾淮景故意扬了扬手上的几件衣服,唇边漾起一抹得意的笑,像是在向苏和谦表示他确实是来买衣服的。
苏和谦明知顾淮景目的不纯,可碍于杜落涵在侧,不好拦下他细问,漠声回答:“顾世子慢走,不送。”
不过顾淮景却也不生气,还趁苏和谦不注意时,跟苏暖暖依依不舍地闲谈了几句才离开。
送别了顾淮景,苏暖暖轻声嘱咐伙计们谁也不许打扰苏和谦与杜落涵,她自己也借故跑到了门口,以免有她在旁边看着,大哥会觉得不自在。
就在这时,苏暖暖远远瞧着对面像是阮昭正疾步匆匆地朝她走来。
阮昭身披黑衣,手握一封信笺,踽踽独行,脸色是苏暖暖从未见过的凝重。
苏暖暖黛眉微蹙,隐觉不好,猜测阮昭出了什么事,先一步迎上前,寒暄询问:“阮妹妹这是要往哪去?”
“实不相瞒,我正是有事相求才来找苏姐姐的。”阮昭看天色不早了,于是省去客套,直截了当地提出请求。
“你尽管讲,只要我能帮上忙,必当义不容辞。”苏暖暖答应得毫不犹豫,一双澄澈眼眸饱含真诚,向阮昭做了保证。
没料到苏暖暖会这么痛快,阮昭不禁感动,随即嘱托道:“如果有一天谢公子向你问起我的下落,请你把这封信交给他。”
“你是要出远门吗?”苏暖暖接过信来,察觉不对,担心阮昭是要离开上京,忙关心问道。
其实苏暖暖觉得不对劲的不止这一点,她还感觉阮昭与谢晏之之间似乎发生了不快,可这毕竟是两人的私事,她不好主动过问。
此刻阮昭多想向苏暖暖倾吐她内心的苦闷啊,可事关朝廷机密,她实在无法宣之于口。
终于到了嘴边的话语还是被咽回去,阮昭苦笑着摊摊手,“抱歉,苏姐姐,身负皇命,不便透露。”
“我明白,那阮妹妹一切小心,早些回来。”苏暖暖满怀不舍地拥抱阮昭,手掌轻轻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给予了她无声的安慰。
虽然苏暖暖不甚了解朝堂之事,但仅靠阮昭当下的反应也能推测一二,应当是遇到了些困难才会让阮昭面带愁容。
“嗯。”阮昭点了点头,没再回话,朝着北城门的方向紧步离开。
望着阮昭娇小却决绝的背影,苏暖暖咬着下唇,眉头皱紧,神情愈发忧虑。
阮昭越是什么不说,苏暖暖越是不放心。
她有想过该去找谢晏之问问,可阮昭此番要做的是公事,倘若她弄巧成拙,恐误了朝中大事。
况且阮昭一再叮嘱苏暖暖,若是谢晏之不曾来找过她,就一定不要透露她出城一事,苏暖暖推断这或许也是阮昭对谢晏之的一次考验,想看看他会不会在意她的消失。
另一边,阮昭不敢再耽搁,按照圣上得到的密报,赶在傍晚来至城外北边的一条无人小径,藏身于一棵槐树之上,等候着贺莱国巫师的马车经过。
没过多久,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缓缓驶来,阮昭眯起眼睛细细观望,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可当马车就要从她所在的树下经过时,她的鼻间忽然嗅到一股被浓重花香掩盖的杀戮之气。
阮昭登时警惕起来,唇边浮现一丝冷笑:呵,倘若方才她稍不留意,还真让马车里的人蒙混过关了。
原来这位贺莱国巫师为了潜入上京,提前将马车内外熏了很浓的香,就是担心有人会觉察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根据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阮昭判断此人必定常年以蛊虫为伴,而能熟练掌控蛊虫的绝非庸碌之辈。
阮昭不再掉以轻心,飞身而下拦住了马车的去路,气势凌厉,不带半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