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景察觉出谢晏之神情中的一丝迷惘,微扯唇角,轻笑打趣:“人影都没了还看?不如你先去追,这边的事本世子来处理干净?”
“谁说我在看她?”谢晏之倏地回神,立即否认。
紧接着,谢晏之的视线缓缓上移,停留在茫茫夜空,淡定掩饰道:“我只是在想,天色已晚,立即入宫面圣恐有不妥。还是先把人和收据带回顾王府为好。”
“这辩解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顾淮景别有深意地盯着谢晏之,深邃的黑眸仿佛能洞悉他所有的心思。
谢晏之知道他的掩饰被顾淮景识破了,但仍以强大的内心装出镇静的模样。
“如今人证物证皆已齐备,圣上再没有理由不为谢家正名,对么?”谢晏之垂眸翻阅着一张张收据,语气里是无心隐藏的喜悦,余光却偷瞄着顾淮景的表情。
顾淮景凉凉啧了一声,缓声反问:“自从阮国师离开后,你的话好像格外多,嗯?”
换作是平日里的谢晏之,是绝对不会在事实摆在眼前的情况下,还多此一举地问顾淮景这么一句的。
所以,毫无疑问,谢晏之刚刚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在转移话题,以免被顾淮景发现他对阮昭的想法。
好在顾淮景清楚分寸,下一刻就换回了正色:“言归正传,为谢伯父洗脱冤屈不难,但你打算仅仅止步于此么?”
闻言,谢晏之瞳光一亮,旋即心领神会,“不,决不能让严郜继续在朝中为非作歹。况且,这也是父亲的心愿。”
纵然担心谢父在牢狱中的安危,但为了从长远考虑,谢晏之只得选择再等一等。
顾淮景明白谢晏之的顾虑,随口提醒道:“放心,京正府那边本世子已经下了命令,不会让谢伯父受半点委屈。”
“淮景,多谢。”谢晏之略有哽咽地道谢。
没有了后顾之忧,顾淮景与谢晏之自然迅速商量妥当,两人押着赖掌柜连夜回了顾王府。
一整晚,谢晏之没有合过一次眼,心中期待着被派去搜集严尚书罪证的凌泉,能够带着好消息回来。
果然,凌泉不负众望,终于在次日把严尚书为官以来受贿的赃物和账本都查了个清清楚楚。
顾淮景没有半分犹豫,随即与谢晏之赶往皇宫。
起初圣上以为两人又是来求情的,避而不见,但耐不住顾淮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终究还是面见了几人。
圣上得知严尚书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后,发出连连感叹。
“朕当初就是因为相信严郜,才让他升任了户部尚书,掌管财政,不曾想他竟是如此回报朕的!”
“欺君之罪已是死罪,但在处斩他之前,务必要让他把罪行一五一十供出,朕决不姑息!”
半个时辰后,圣上还在滔滔不绝地倾泻着心中不忿,顾淮景耐心耗尽,故意咳嗽一声打断了圣上,继而微微拔高嗓音提醒:“圣上,该罚的罚了,那被冤枉的?”
圣上幽怨地睨了顾淮景一眼,随后便下旨释放谢父,把清白还给了谢府。
谢父还没回府便赶来御书房谢恩,使得圣上更觉惭愧,痛心疾首道:“唉,谢尚书,谢大学士,朕让你们受委屈了。”
“微臣惶恐。这一切都是奸臣作祟,圣上不必自责。”谢父依旧忠心耿耿,谦卑地劝慰圣上。
对于圣上不问青红皂白就把谢父抓起来的行为,谢晏之心怀不满,但仍旧对虞国、对圣上忠心耿耿,所以从旁附和了一句,“父亲说的是。”
圣上再次看到了谢家父子的忠心,大力称赞的同时,还叮嘱顾淮景要代替他安抚谢家。
一场政斗终于以敌人的惨败落下帷幕,严郜及其党羽全被定罪,而让谢父真正欢喜的是,朝堂毒瘤剔除大半之后,虞国的官员百姓都将因此受益无穷。
离开御书房后,谢父对顾淮景连声道谢,“此番若不是顾世子鼎力相助,恐怕我没机会如此顺利的出狱,甚至还洗清了罪名。”
“谢伯父客气了,要说谢——”顾淮景瞥见阮昭走来,顺手一指,“还是谢国师大人吧。”
“国师大人?”谢父不明所以,他与国师素无来往,国师怎么会乐意帮忙?
可当谢父扭头看到自家儿子的专注神情时,心下便有了几分了然。
“阮姑娘……国师大人。”谢晏之略显木讷地唤了阮昭一声。
“谢公子还是称呼我为阮姑娘吧。”阮昭灵巧一笑,化解了谢晏之的尴尬,“恭喜谢尚书与谢公子沉冤得雪。”
谢晏之又一次道谢:“多亏阮姑娘抓到赖掌柜,事情才得以解决的如此顺利,不如我代谢家送国师几件稀罕玉器,略表谢意?”
他记得阮昭说过喜欢金石玉器,只是不知道他家中收藏的那些,她是否有看得上眼的。
然而,阮昭却拒绝了他赠送礼物的提议。
“前几日谢公子不是答应过我,要与我一同出游吗?不如就履行承诺,以表谢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