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景眸光深邃,听了谢晏之的话,只字未言。
“淮景,那人现在就在上京城内,你可有办法将人引出来?”
顾淮景眯起眼眸,唇角冷勾,“用曹业做饵,诱他上钩。”
谢晏之与他对视了眼,好似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入夜,正是赌坊银钩热闹之时,花街柳巷也不乏醉酒之人,曹业换了一身装束,头戴斗笠,低着头拐进一家赌坊内。
不远处,谢晏之与顾淮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谢晏之抬了抬眉,端着双臂依靠在墙角,缓慢道:“你就不怕曹业跑了?”
顾淮景不以为然地挑眉,“爷早就在他身上下了毒,他敢跑么?”
谢晏之摸了摸鼻尖,“怪不得你提议让曹业与那人会面,不过单是下毒,只怕不能拿捏住他吧?”
顾淮景轻哼了声,没有回答。
他自是有其他准备,只要谢晏之将人抓住快些结案,也省得他家老爷子一天天跑前跑后的。
曹业进去已有一段时间了,谢晏之迟迟未动,直到月上中天,他才指挥侍卫们进去查看。
顾淮景让人守住赌坊能逃的各个出口,就连西北角的狗洞也不能放过。随后,他与谢晏之悠闲地朝赌坊里面走,门口站着的小厮弯腰赔笑,赶忙请他们入内。
随着耳边传来一声声嘈杂的叫嚷,顾淮景不悦地皱眉,他凉凉地朝那边扫去一眼,正在摇晃骰子的男人顿时感到身体发凉,不禁四下打量,思忖着他是不是得罪了哪位贵人。
曹业与人约定在二楼转角的雅间,谢晏之走在前面,眸光跟潜藏在四周的侍卫们对视,几名侍卫纷纷打着手势,示意曹业等人还在屋内。
上了楼,谢晏之停下脚步,偏头笑问:“现在抓人?”
“不急。”顾淮景靠着木柱,神色散漫,“曹业被擒一事早就传遍了上京,里面那人不见得这么快就会相信曹业所言,如果现在冲进去,没准儿会打草惊蛇。”
果不其然,房内之事还真叫顾淮景给料准了。
此刻,曹业坐在男人面前,双手紧紧握着茶杯,低声劝道:“陶兄,你不会不信我吧?”
陶武眼里充满警惕,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孔武有力,他与曹业之间始终保持着十米的距离,就连曹业递来的茶水也没有接。
“曹大人,你不是已经被抓进去了?为何又会被人放出来?”
他们是与曹业合作不假,但这曹业毕竟是虞国之人,不能全信。
“我是逃出来的。”
“逃?”陶武拧眉,听语气不太相信。
曹业连忙点头,“这两日谢晏之那几个毛头小子一心在追查你的下落,他们对我自然就放松了防范,我趁守卫松懈的时候逃出来的,你要是再不走,待会儿我也走不掉了。”
曹业边说边回头看着门口,脸上神色惊慌,头发凌乱,瞧着还真像是时刻害怕一样。
“你要帮我逃出上京?”陶武不确定地问。
“如今上京城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这么大的事情被发现,圣上定会将我问斩的。陶兄,我带你出京,你帮我在怀国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你看如何?”
陶武仔细盘算了下,琢磨半天,觉得曹业此言可行,“怎么逃?”
“你有所不知,我在京城还有一名亲信,他会帮我们改装成卖菜老伯,子时又是城门侍卫换班的时候,等空档出现,咱们立即出京。”
闻言,陶武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他简单收拾了下包袱,走到曹业身边,“那就走吧,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知道你是在骗我,那你应该知道后果!”
曹业忍不住颤抖了下身体,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干笑两声,“陶兄多虑了。”
曹业先一步推开房门,探出头朝外巡视,见赌坊里没有异常,便带着陶武走下楼梯。
赌坊里热火朝天,少有人会注意到往外走的陌生人,等曹业与陶武走出赌坊,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们也即刻跟上。
他们来到赌坊后门,还真有一名小厮打扮的男人守在这里,那人自称是曹业的亲信,给陶武拿了身破旧的衣服让他换上。
陶武没有起疑,换好衣服后,便坐在拉菜的车上,从男人手里接过缰绳,粗着嗓音催促,“曹大人,你动作快点!”
“来了来了。”
曹业眼睛一转,悄悄跟男人摆了下手,然后坐在陶武身边,马儿拉着菜车缓缓朝城门的方向驶去。
这时,谢晏之不解地挑眉,“真就先把人放走?刚刚他们出来的时候,怎么不下令将人拿下?”
顾淮景勾起唇角,幽幽道:“那个叫陶武的男人生性多疑,我看他并未全然相信曹业,且放他们行一段路,待到无人时再下手,还必须抓活的。”
“你是指……”谢晏之深思了下,忽然恍然大悟,“陶武若被抓,很有可能会自尽?”
顾淮景颔首,他看见陶武腰间别挂着一把匕首,但那匕首不见得是为了防身,抓活的总归是大有益处。
随后,顾淮景与谢晏之就这么跟在他们后面,让曹业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真的轻易出了上京城门。
曹业脸色发白,频频往后面看,心里直打鼓,完全不知顾世子这是何意。
他的家人全在顾世子手里,他在出发前又被迫服下毒药,即便他有机会逃走,也不敢行动。
陶武很是谨慎,见他一直回头,目光也沉了几分,冷声质问道:“曹大人,你在看什么?”
曹业咽着口水,立马摇头,“没、没什么。”
陶武握紧马缰,将菜车驶到一处荒无人烟的空地上,马儿缓缓停下。
曹业看向他,一脸疑惑,“陶兄,你怎么停下了?咱们不继续逃跑吗?”
“跑?”陶武忽然冷笑,缓缓从腰间抽出那把匕首,刀身泛着冷光,映着曹业眼里的惊恐。“多谢曹大人助我逃出上京,只是两个人跑得太慢,有劳曹大人为我开路了。”
曹业身体僵硬,指着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