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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外,邱旭黑着脸,气呼呼地走在官道上。

也许是过于激愤而爆发他的身体潜力, 平日里需要半炷香才能走完的出宫路,他今儿个竟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出了内城,行至宫门处,还不等邱旭再度迈开脚步,他却正好与迎面走来的卫学海对上了眼。

“咦?这不邱大人嘛!”

意外与邱旭碰着面,卫学海显得很是热情,笑呵呵地凑上前打起了招呼,“您……这是干嘛去?”

作为内阁辅臣中最好打听事端的卫学海,对于近期朝廷中发生的大小事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这自然也包括近期发生的云县官道运童一案,事实上,卫学海不仅听说了这事,就连邱旭挂钦差衔主查此案的事,他也清楚。

“是卫侯啊!”

见向他打招呼的人是卫学海,邱旭不咸不淡的回应道:“在下正打算回府反省呢!”

邱旭那回话时的应激态度把卫学海噎的不轻,心里正暗自寻思着邱旭这是抽了什么风,说话怎么跟个炮仗似得?

但仔细一琢磨邱旭那后半句话,心里的好奇心就被吊了起来。

邱旭不是挂钦差衔查案吗?怎么这会儿又说自个要回家反省?难不成他查案不力,被皇上给训诫了?

想到此,卫学海出于好心安慰道:“邱大人是被皇上给训了?害……您呀,别往心里去,卫某知道您近期的压力也大,凡事放宽心……多往好处想想……”

邱旭被卫学海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关心弄得很是困惑,没好气地哼道:“卫侯这话什么意思?邱某听不明白。”

“害!”卫学海一抖蟒袍,滔滔不绝的说道:“卫某要是没猜错的话,您邱大人是因查案不力被陛下给训诫了吧?就您要办的那案子,我也略有耳闻,确实……确实挺难办的……”

邱旭嘴角一阵抽搐,干瞪眼道:“卫侯你想岔了,那案子邱某已经查清了……”

“啊?”

话正说到兴头上的卫学海猛地一愣,脸色变得尴尬无比,“哈……你看我这嘴……邱大人,您可别往心里去啊,卫某绝没有怀疑您能力的意思……”

讪笑着揭过话题后,卫学海忽然压低了声音,“您既然说把案子查清了……那皇上又是因为什么跟您生气呢?”

听到这话,邱旭下意识地打量他一眼,发现卫学海左手上还揣着几封奏章和文书,便明白这家伙这会儿进宫八成是要面圣谈事的,此刻假模假样的关心自己,无非是想从自己口中探知皇上此刻的心情近况罢了。

可惜,邱旭一向不怎么喜欢卫学海,即使是这种顺水人情,他都不打算卖给卫学海,正准备随口搪塞对方时,卫学海却先开了口,“您跟我说说怎么个事,说不定卫某还真能帮您分析一二呢……”

邱旭先是一愣,随后在心中开始仔细琢磨起卫学海这句话来。

卫学海是御前红人,甚至在朝中还有着“天子肚里蛔虫”的外号,自己若把先前发生在永宁宫的事告诉卫学海,说不定人还真能给自己分析出点什么来。

心有决断后,邱旭轻轻地叹了口气,拉着卫学海走到一旁的角落处,将自己查案中途受诏进宫的后发生在永宁宫的所有事,都跟卫学海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听完邱旭阐明前因后果后,卫学海忍不住笑出声来,“邱大人,你呀,误会皇上了……”

“卫侯何出此言?”邱旭不解地抬头问道,“事涉梁王,陛下阻止我继续往下深查,难道不是事实么?”

卫学海左顾右盼一阵,忽而压低了说话的声音,“论查案断狱,你邱大人是这个!”说着,卫学海朝他竖起大拇指予以赞赏,可还没等邱旭做出回应,他又话锋一转道,“但要说起你邱大人的政略头脑,比之你查案断狱的本事差了可不止是一星半点了。”

“你自己也说了,以往宗室皇亲犯下大错后,皇上都是以雷霆手段严惩处置的,你难道就以为皇上没有承担相应的压力么?”

“皇上下大决心整治宗室,严惩不法宗亲皇族,咱们作为知情者,自不会觉着皇上这般处置有何不妥,甚至说句痛快也不为过。但这些事传到民间那些不知情的百姓们耳中会变成什么样?你想过没有?”

“圣旨出了皇城后都有可能变味,更何况是这些事关皇家的宫廷秘闻?大多数百姓们不知道皇上的苦衷,他们只知道皇上对自家手足亲辈刻薄寡恩,如此有污圣声的传闻要是越传越广,百姓们会如何看待皇上?他们只会认为皇上对亲眷家人如此刻薄无情,心里也绝不会有他们百姓……”

“若任由此类污言在民间流传,从小处看,会危及陛下威仪,从大处看,则会给有心人生出惹乱的由头。”

“纵使此案与梁王有关,也必须到安家父子为止,否则就是让皇上进退两难!”卫学海面色发紧,不疾不徐地说道:“你邱大人一查到底,把梁王揪出来公之于众倒是痛快了,可你让皇上怎么办?民间舆情如此,若陛下重罚亲叔,便在无形中坐实了苛待宗室的谣言!但倘若轻放,则又会激起以往被重惩的皇亲家眷们的不满!这砂锅揭开容易,可该盖还是该敲都不对,你让皇上如何做?”

听完卫学海这一通严丝合缝的解析,邱旭愣住了,一时竟有些无语凝噎。

“再者又说了,邱大人难道就真的以为陛下把梁王给彻底放下了么?陛下暂时姑息,是因时下舆情不宜再对宗室皇族下手,而这件隐而不发的案子,就是时刻瞄准梁王项上的利箭,悬而不发很多时候要比迎面直击来得更为骇人,相信梁王要是个聪明人,经过这回事后,一定会老实做人,倘若不,陛下亦留下了反制的手段!”

邱旭面色发胀,眼中似有愧色闪过,“卫侯一番点拨,让邱某胜读十年书,我……我真是糊涂,误会陛下不说,还……还自作聪明的顶牛,我……我真是妄为人臣!”

说着,邱旭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不行,我得立马去见皇上,向陛下当面请罪……”

“诶诶诶……”

见他作势要走,卫学海连忙出声叫住,一把拉住了邱旭的胳膊,“邱大人,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您……您就算是想要认错,也该等皇上缓缓吧?”

说着,他又晃了晃手里的奏章文书,苦笑道:“再者说了,卫某正有要事需禀告圣上,你邱大人就先给我让让呗……”

见此,邱旭也觉着卫学海说的有道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卫侯说的是,倒是邱某唐突了……”

说着,他又朝卫学海郑重地施了一礼,“卫侯今日赠此金玉良言,让邱某受益匪浅!当行此礼作谢。”

“害!您看看,您这不是折煞我呢嘛……”

赶忙将邱旭扶住,卫学海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宽慰道:“邱大人且先出宫歇息几日吧,待到皇上气消了再来认错不迟……”

邱旭点了点头,笑着与卫学海告别。

转身看向邱旭离开时的背影,卫学海脸上洋溢着的热情笑容稍作收敛,他刚才与邱旭说的那一通长篇大论的分析确实是实话,只不过有更深处的东西他并没有明说。

皇上不打算就鸿运镖局的事继续深挖,确实是因为当下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对宗亲动手,而皇上借此事攥住梁王的小辫子也是事实,但有一点,卫学海没跟他邱旭阐明;他邱旭,就是皇上那把搭在梁王项上悬而不发的利箭!

而对此,邱旭是不知情的。

这一点卫学海是从何看出来的呢?

据邱旭所言,他是在审问安成济关键时刻被傅福详传召入宫的,而当时,皇上与梁王二人同时在永宁宫,皇上明明可以在撤销邱旭钦差之职后,换个时间召他入宫的,可为什么要在梁王在场的时候,把邱旭召入宫呢?

是因为皇上知晓邱旭那种查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风格,更清楚邱旭那不畏权贵的倔牛脾气!

当着梁王的面把邱旭召进宫里来,以邱旭的行事风格,会不跟梁王顶起牛来才怪了!这一点皇帝清楚,甚至说直白点,皇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变着法的提醒他梁王,你背后做的事,朝里可有着这么一位铁面无私的神探一直惦记着呢,若你以后不老实,朕就可以放出这杆利箭至你于死地,倘若你梁王痛改前非,老实做人,这杆瞄准你的利箭随时可以被朕这个皇帝轻轻放下,往后该如何行事做人,你梁王心里该有数!

仅凭一道简单的旨意,皇帝便让邱旭这位内阁重臣与梁王形成对立面,沦为彼此的掣肘。

何为帝王心术,这便是!

“万岁爷的帝王心术玩的比以往都要熟稔了……”

遥看晴空,卫学海心有所感道:“你们就瞎折腾去吧,反正这天地之间,永远就只有皇上一人可以呼风唤雨!”

……

宣京中街,卫府大宅。

躺坐在后院赏亭之内的卫学仁脸色很是难看,他瞥了眼边上站着的胡强,阴恻恻地说道:“那刘大红的下落,我从宣京府刑狱主事赵广宁口中探到底了……”

“他人正在宣京府衙中扣着呢……据说,当天是邱旭亲自审的他,与他一同被抓的几名疑犯都被放了……这人,八成是漏了!”

说到这,他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从他被扣押到现在起,已有近十个时辰的时间了,这期间却并没有传出他自尽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胡强面色发沉,低语答复道:“此人对于神教藏匿在宣京的布局人马知晓的并不多……属下只需下令将几名与他有过接触的教中成员撤离即可……”

“他在官府面前露了底儿,等于告诉朝廷,宣京之内藏匿着日月教的残党,你觉着,官府在知道这事后会不采取行动么?”

“重要的不是他知道什么,而是因为他的被捕,提醒了大宣朝廷,日月教的部分势力一直活动在他们眼下!这才是现下最要命的事!”

说到激动处,卫学仁有些咬牙切齿,“等他把该知道的事都撂干净了,官府势必会有大动作……他们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会把藏匿在宣京的日月教残党找出来!”

胡强心下一颤,问道:“那监事接下来有何打算?”

“为了稳妥起见,凡在宣京活动、藏匿着的神教成员都应该立即撤离宣京!”卫学仁长长地吐了口气,神色坚决道:“必须得尽快撤离!咱们……赌不起!”

“监事说的固然有理,但倘若官府并没有如您预料的一样彻查宣京,咱们大批人马却先行撤离,难免会顾此失彼吧?”

“我说了,我们赌不起!”

卫学仁轻叹口气,又说道:“莫要小看官府的能力,更何况这还是大宣的京都!一旦朝廷想要挖地三尺的抓捕咱们,就咱们这点人,又怎能扭得过大腿?”

胡强默然不语,他也认为卫学仁这项决定没错……

“那监事您……怎么办?”

“我不能走,也走不掉。”

卫学仁冷笑道:“就凭我是御前第一红人靖泰侯卫学海的弟弟,我就走不成!不仅走不成,我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来他人的注视!”

“不止我走不了,你胡强也不能走……周围人都知道你胡强是我卫学仁的近仆,你无端失踪,只会引来有心人的怀疑。”

胡强眉头微皱,低头回应道:“监事说的对,属下听凭监事安排就是……”

“唉……这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就看这回儿官府的动作有多大吧!”

稍作停顿后,卫学仁起身踱步,行至护栏处停步,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这么一颗老鼠屎,神教在宣京的部署很有可能付诸东流了,咱们要做好从头再来的最坏打算了!”

感受吹袭而来的冷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胡强,一反常态地露出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