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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京城门照常大开,只是往日出入较为自由的宣京此时却有两排兵将聚拢在城门两侧,守候着城门,禁止人员随意出入。

“今日城门突然戒严了?”附近聚集的人群中传出低声议论声,说话之人是个年龄约莫三十上下的青年,他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边上的人说道:“他姥姥的,爷还打算今儿个回老家省亲呢!”

“谁说不是呢?今儿个本还想赶着出城进货呢。”边上一穿着绸衣的商贾跳脚抱怨,“咱京城这一年来都没戒严过,咋今儿个就突然戒严了?”

“嘿!”人群中一手握折扇的书生轻笑一声,昂着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吧,咱今儿个宣京要有贵人来,这可不要戒严吗?”

人们互相对望一眼,面露困惑,“啥贵人?”

“今儿个是西宁齐王归京的日子。”那书生摇扇一笑,脸上泛起些许得意之色,“人齐王乃当今圣上的弟弟,这还不算贵人?嘿,小可家中有亲人在户部当差,人亲自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真的假的?若真是齐王,那还真是顶尖的贵人呐!”

“啧啧,齐王封地不是在西宁吗?怎的突然回京了?”

因为书生的一番话,人群再度骚动,几乎都将目光投向了城门,誓要一睹藩王风采。

“蹬!蹬!蹬!”

一阵马蹄之声从远处响起,只见在城门千米外,约有千名骑兵护送着一方轿辇朝着宣京城门而来,在那铁蹄的飞扬之下,漫天灰沙横飞,伴随着一阵马匹的嘶叫之声,这支仅有千人护送的骑兵,却给人一种铁血的肃杀之气。

“齐王进京,等闲散开!”

一奔马疾驰而来的骑兵手握令牌,奔至城门来告。

“散!”

一声令下,那守护在城门的护军当即散开,让出了最为宽阔的街道。

而那千人骑兵,则慢步护送着中心的轿辇缓缓入城,阵势之威,让人不禁讶然。

骑着一匹锋棱骏马的魏虎晓悄悄靠向轿辇的轿帘,“千岁,中途赶路时,尤启均送了书信,咱们是先进宫还是?”

“自然是先进宫面圣。”轿中传来齐王的平静的声音,“这里,不是西宁。”

“属下明白!”魏虎晓点了点头,指挥着一众骑兵朝宫门处走去。

“真他娘的威风!”

“谁说不是呢?那骑兵朝我靠来的时候,我腿直打哆嗦!”

“他奶奶的,威风是威风了,可俺咋觉得这阵仗也太大了呢?”

“嘿,人是王爷,阵仗能不大吗?”

“先帝爷出宫巡京时,我见也没这齐王气派大!”

“呵,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百姓们的议论声再起,对于齐王此次进京的阵仗,羡慕叫好者有之,揶揄讥讽者也不少。

但无论是夸是贬,所有人都能从那只千人铁骑中看到溢出的杀气,也都能从这威仪的阵仗中感知到敬畏,

未明表桀骜之心,但外显不臣之行!

~~

御花园中,楚天耀独坐在亭中的棋台上,手中把玩着几颗黑子,目光遥望远方,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万岁,齐王进京了。”傅少卿凑到楚天耀耳边,低声道:“此时正在宫外。”

“哦?”楚天耀一笑,淡淡的说道:“他一到京就直接进宫了?没见过旁人?”

傅少卿在旁笑笑,“藩王进京,自然要先面圣。”

“恩。”楚天耀点了点头,“朕这弟弟,是聪明人。”

“带他来这,见朕。”

“喏!”

一盏茶的时间后,傅少卿带着一身穿蟒袍的少年来到了御花园中。

那少年男生女相,五官极为俊美;待他瞧见楚天耀站在亭中时,立即跑上前叩拜,声若洪钟般喊道:“臣楚天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齐弟回来了?”楚天耀缓缓转身,一把将楚天齐扶起,“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行如此大礼?”

“都他妈叩了头你才跟我说不用行此大礼,真他娘虚伪!”楚天齐暗骂一声,脸上却尤为恭敬的说道:“臣不敢,君臣有别,就算臣是皇子,在面见陛下时也该执臣礼视君。”

“你看看你,从小心思就重。”楚天耀笑着拍拍楚天齐的肩膀,伸手指了指棋台对面的座位,示意其落座。

楚天齐躬着身子坐了下去,两人中间的棋台让气氛变得更为诡异起来。

“你呀,自小就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更是精通,据说你的棋艺还是前大学士李荃所教。”楚天耀把玩着棋罐中的黑色棋子,轻轻一笑,“今日朕与你兄弟二人许久未见,不如就此对弈一番,如何?”

“陛下谬赞了。”楚天齐眯了眯眼,自谦道:“臣这些年就藩西宁,棋艺早已荒废了,当不起陛下如此夸赞。”

“当不当得起,还得下过才知。”楚天耀举起一枚棋子,缓缓落下,“请!”

楚天齐闻言躬身点了点头,随即举起一枚白棋,快速落子。

相较于楚天耀进攻性十足的棋风,楚天齐偏向于防守。在一攻一防之下,这场棋局仅在半柱香的时间便形成了僵持布下的局面。

“啧!”楚天耀望着棋盘,啧啧出声,“还说你棋艺荒废了,朕看你是大有精进才是。”

楚天齐眼睛微眯,他怎能听不出眼前这位皇帝的弦外之音,“臣侥幸而已,陛下棋风锐利,臣顽自强撑而已。”

“你呀!”楚天耀笑着摇摇头,随即又举起一枚黑子。

当那枚黑子落下棋盘的瞬间,楚天齐神色一怔,他着重于眼前最为紧迫的防守,却疏漏了后方的提防。楚天耀这一黑子落下,整盘棋的黑子便活了过来,将所有白子围困其中,使他出也不得,退也不得。彻底成了死局。

“陛下棋艺高超!”楚天齐放下棋子,抱拳道:“臣钦佩无比!”

“尽喜欢说些让朕开心的话。”楚天耀笑着摆摆手,“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是在让着朕?”

楚天齐一怔,躬身道:“臣岂敢。”

“你原可以在此进攻,却选择了防守。”楚天耀伸手指向棋盘上的一颗白子,淡淡一笑,“怎的?与你自个皇兄下棋还存着讨好之心?”

楚天齐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行了一礼,“臣弟不敢。”

“不必大惊小怪,坐下。”楚天耀微笑着示意楚天齐坐下,一边摆弄着棋局上的棋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此次进京是为了给你生母吊唁?”

“是的。”楚天齐谈及生母,面露愧疚之色,“未能尽孝,母妃便早薨,臣每感念至此,都觉枉为人子。”

“孝顺。”楚天耀点了点头,望向御花园中盛开的各式花草,眯了眯眼,“好不容易进了趟京,该见的,该拜的,都去去。”

楚天齐心中一惊,皇帝这话意有所指。什么叫该见的该拜的?拜是指祭奠亡人,见又是何意?“他,莫非知晓了我与幕谦等人的关系了?”楚天齐心中暗猜,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兄长,突然觉得格外陌生起来。

从一见面,这位皇兄虽然言语客气,但都暗藏着机锋,其中有试探,有敲打,更有讥讽之意。

最让楚天齐感到吃惊的是,自己这位兄长的棋艺。楚天耀说的不错,楚天齐从小便聪慧过人,琴棋书画可以说是无不精通,才学与悟性都要远超于楚天耀这个嫡子。反观楚天耀,自小就对琴棋书画之道不屑一顾,与人对弈下棋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纯纯一个臭棋篓子。

可今天......

“看来慕谦等人说的不错,我这位皇兄,还真是大变样了。”楚天齐心中冷笑一声,面向楚天耀时却仍显臣子恭敬,他躬身行礼道:“皇兄可还记得,臣弟生母薨逝后,父皇将彼时年幼的臣弟交由良妃代为抚养。良妃虽与臣弟没有血缘之情,但却对臣弟有养育之恩,因此臣弟想求陛下,让臣弟与良妃见上一面。”

“看看!”楚天耀站起身,朝着边上的傅少卿一笑,“朕这位弟弟呀,真乃孝仁贤王耶!”随即,他又转身朝着楚天齐点点头,“那位良太妃这些年可是在奉先殿中奉香?”

傅少卿知道皇帝这话是在问他,当即笑着回道:“回万岁的话,先帝特赐良太妃恩典,免其人殉,让其留在奉先殿中供奉皇室先祖香火,距今已有三年了。”

“倒也是苦了她了。”楚天耀望向楚天齐,说道:“好生去见见人家,送点礼。”

“是!臣弟遵旨!”楚天齐当即叩首行了一大礼,尽管他极力在掩饰,但仍能从他眼眸中看到一丝兴奋与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