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首富方成龙敬献一轴画卷。
关海山展开画卷，看到纸张激动不已。
可接着看到墨色，故博扛把子却皱起了眉头。
不光是关海山皱眉，就连陆飞也是大吃一惊。
不但吃惊，陆飞更加兴奋。
这幅画长两米二，宽七十公分。
纸本墨笔，名题《万壑松风图》。
这幅图描绘的是江南烟岚松涛，矾头重叠。
深谷里清泉奔涌，溪畔浓荫森森。
沿着曲折的山脊，是一片片浓密的松林，“丰”字形的松树随风摇曳。
沟壑里聚起团团云雾，缓缓地向上升腾。
山瀑下置一水磨磨坊，溪上架一木桥，在这世外桃源里留下人间烟火。
高远景色，从山脚下可见溪塘小桥，密密丛丛的树木中坐落着数间茅屋。
其中一榭依石临水，有白衣人坐其中，从房后望去，蜿蜒山路沿谷涧上去。
在两山之间、谷涧之上，有一巨大的楼阁，阁后烟岚弥漫，层岩丛树，飞瀑奔泉。
且又有山楼水榭、远寺长桥，掩映在万松山壑间。
画作中央留白四周用焦墨点苔，山与山之间也利用焦墨点苔来分割。
房舍人物用笔，也不像先前唐代山水画作工细，墨色笔法有了细微变化，更加生动。
神州画构图讲究“疏能跑马，密不透风。”
这幅画中所画松树还能见到早期山水画画树每棵树单个来表达的影子，导致断面局部效果分散。
而在所画溪水中，用来表现水流湍急，画了过多的石块，有的大小雷同，则显得有些杂乱。
在画面中景物远近表现上，作者以所用墨色由重至淡、景物由密变疏、用笔由繁变简来表现。
这幅画画工精湛，笔法娴熟。
画面中小桥流水，深山古寺，表达出禅宗思想的平实淡恬，使画面更加生活化。
凝神注视画面上的千山万壑，群松如涛，山似乎在飞舞，松似乎在奔驰。
松风呼啸夹杂着泉涧喧湍，大有撼天动地的浩荡之势。
然而，慢慢地这一切开始趋于平息，终于定格冻结。
直到只剩下满纸玄色，葱润空明，于是便领悟到那飞动喧嚣。
形形色色的万壑松风，不过是世界的表象，就像海面所掀起的浪涛浪花，而世界的真如，乃是永恒地静寂的空明澄澈。
这幅画代入感极强，绝对出自高人手笔。
然而，它却是一幅赝品。
一幅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
这幅画纸张的确是宋代澄心堂纸，用墨也是宋代松烟墨，但墨色却不是宋代。
这幅画，跟陆飞在锦城遇到的那幅《秋山问道图》的性质一样。
原创作者同样是巨然大师。
墨色同样是用香灰做旧。
但这幅画临摹的比那一幅要胜强万倍。
《秋山问道图》在笔法运用上，作者故意留下瑕疵。
而这幅画笔法运用的却是天衣无缝，无论是神还是韵，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虽然笔法没问题，但作者同样留下漏洞。
这幅画最大的漏洞就是上边的名题《万壑松风图》这五个字。
就是这五个字露怯了。
巨然是出家人，讲究清静自然。
他的作品就连题跋印章都很少出现，更不要说名题了。
人家作画是爱好，并不是为了出名和炫耀，名题根本就是累赘。
换句话说，巨然大师就算一时装逼兴起，名题也不会占据这么大的篇幅。
所以说，这五个字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是明显却是最大的败笔。
画面上深山中的寺庙，大门上竟然写了一个“单”字。
这他妈就有点扯淡了。
寺庙大门一般没有字。
若是修炼禅宗佛法的寺庙，大门上会有个“禅”字。
可这个“单”字算怎么回事啊？
就算白痴作画，也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错误。
而临摹这幅画的作者，明显是顶级宗师的水平。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
所以综合种种，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跟之前的《秋山问道图》笔法漏洞一样，都是作者故意而为之。
再结合笔法，纸张，墨色，以及临摹的时间，陆飞可以肯定。
这幅《万壑松风图》与之前在锦城见到的《秋山问道图》百分百出自同一人之手。
方成龙丢不丢人，做不做瘪子跟陆飞无关。
这才是陆飞兴奋的真正原因。
在锦城，陆飞询问过王亚军。
据他所说，他那幅《秋山问道图》是出自博古斋。
可陆飞将博古斋拿下，在各个角落包括密室中，都没能找到线索。
这也让陆飞寻找澄心堂纸和松烟墨的希望破灭。
如今再次找到线索，陆飞当然兴奋了。
而此时，方成龙的心凉了多半截儿。
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关老，我，我这幅画到底怎么样？”
围观大佬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眼巴巴期待关海山的下文。
“哎！”
关海山叹了口气，方成龙冷汗都冒出来了。
“画纸是宋代的澄心堂纸，这个没问题。”
“用墨是宋代的松烟墨，这个也没问题。”
“至于这幅画嘛……”
“这幅画是宋代高僧巨然大师真迹，好宝贝，没有任何问题。”
说这句话的，可不是关海山，而是一旁的陆飞。
这句话说出口，全场鸦雀无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陆飞。
特别是关海山看陆飞的眼神，满满的全都是不可思议。
陆飞递给关海山一个讯号，后者一脸尴尬，嘴角都抽动起来。
接着，大家把目光再次转向关海山。
毕竟，画是关海山看的，到底是不是真迹，还要关海山一锤定音。
“关老，这位小兄弟说的是真的吗？”方成龙紧张的问道。
关海山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再次看了看陆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说道。
“《万壑松风图》，巨然大师……真迹！”
真迹两个字说出口，关海山全身的精气神，仿佛瞬间抽空，扶着额头缓缓坐了下去。
江南首富方成龙，长长呼了一口气。
赶紧掏出纸巾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围观大佬们则是恭维声一片。
“我去，这竟然是巨然大师的真迹，真是太厉害了！”
“操，说的好像你明白似的，你知道巨然大师是谁吗？”
“嘿嘿！”
“我虽然不知道巨然大师是谁，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足够高大尚。”
“再说了，这是方总敬献的寿礼，方总拿来的物件儿，那必然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