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没,看完还给我。”
苏卓说着伸手,把笔记本拿了回去。
“这事儿,还真有点麻烦了,现在A先生孑然一身,再无顾虑,山口组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无法制约她了,她要是跑了,估计就再也找不到了。”
许可若有所思道。
“现在四大毒枭的信息都掌握的差不多了,统领那边的缺口,经过他们当地警方的努力,也填补上了,山口组是幕后主使这件事的发现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早有传闻R国高层政要之中也有山口组成员,毕竟这个帮派根深蒂固这么多年了,现在山口组濒临瓦解,也正是打击他的最佳时机。
苏卓反倒觉得这是一个利好消息。
“你别忘了,上级之所以这么费劲让咱们来R国,不都是为了找到A先生的秘密研发制毒基地和货源供应地吗?”
“即使四大毒枭和山口组剩下的成员全部落网,A先生抓不到,用不了多久,还会出现新的四大毒枭,最最重要的是……”
“现在的A先生,就是个随时可能会发作的疯婆子,一旦让她漏网,别人我不敢说,咱俩肯定没跑,那时候她稍稍动点脑子,就能把咱俩是警方的人这件事捋出来……”
“这种时候所谓的大无畏精神,根本就是扯淡,你没经历过报复,更不会懂那种无力和懊悔,要不然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要想恢复正常的生活,永远不会孑然一身,你需要社交,会有亲情友情,你会让他们处在随时可能出现的致命危险中吗?”
许可一时间有些感慨,话说得有些多。
苏卓静静的看着这个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如此正经聊天的大男孩,心中五味杂陈,再次蹦出一个不合时宜又压抑很久的问题:
“你当初选择离开龙城的原因,并不全是给妈妈报仇,对吗?”
许可转头看了苏卓一眼,没有说话。
山口组的资料都能随时更新上传这么全面,自己那点资料,龙向标又怎么可能不会补齐呢?
“是为了保护那个叫夏淑清的女孩吗?”
苏卓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许可却转身下床,丢下一句:
“我可没那么伟大。”
然后走到沙发前,一头栽倒。
“睡觉了。”
“你别在沙发上了,来床上吧,省的休息不好。”
苏卓罕见的主动开口邀请。
要知道,让许可睡沙发可是她白天刚刚说过的。
“没事儿,这儿挺舒服的,不聊了,困了困了。”
许可拉了拉毯子,盖在身上,双眼紧闭。
苏卓没再说什么,关掉床头灯,钻进了被窝。
房间里只剩均匀轻柔的呼吸声,以及幽暗昏黄的夜灯灯光。
苏卓的问题,如同一块石头,丢进了许可宛如安静湖面的心底。
初遇水面时,溅起了些许水花,但是被许可克制住了。
但是水花消失后,水面便荡起了层层波纹,无限交叠着奔向岸边,在触碰到岸边礁石后再度溅起。
那成片的水花翻涌着,让许可思绪翻飞,无法入睡。
夏淑清,
这个被许可好不容易才尘封起来的名字,重见天日。
龙城的记忆,席卷而来。
建保小区破旧逼仄的楼梯,新河湾生机盎然的小院,鹊山名墅9号独栋门前热情的夏明远夫妇,附属医院停尸房资料室里宋奎买来的凉茶……
把手指缠到险些废掉的小凯,坚守梦想言出必行的大坤,冷若冰霜又热情似火的李瑶,还有,躺在病床上满身伤痕哭着求自己不要离开的夏淑清。
那个女孩,填补了许可缺失的少年梦。
在许妈妈遭遇不幸后,夏淑清一度成为许可心中暗暗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
离开龙城,确实不止是为了许妈妈,还有夏淑清。
复仇,是必须要做的。
确保自己在乎的人不再重蹈覆辙,也是必须要做的。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在许可看来,许妈妈的仇,早已经报了。
虽然将军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但珠港市郊小院菜窖的水泥地面下,那三个畜生的狗命,足以告慰许妈妈在天之灵。
许可迟迟没有回龙城,正是因为夏淑清。
当然,也是为了许可自己。
他要确保以后的生活里,不能再出现仇家找上门的事情。
苏卓也没有睡着,她在回想许可说的话。
大无畏精神扯淡论。
或许真的只有经历过失去,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吧。
苏卓成长所处的环境里,听过的最多的口号,应该就是不怕困难不怕牺牲这类的。
许可那番话,让她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
电影中常有这种桥段,英雄也好,悍匪也罢,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皆是表现得无所畏惧。
但剧情中一旦出现新的桥段,比如用英雄的战友性命要挟,用悍匪的家人性命要挟,诸如此类。
英雄或是悍匪的态度,马上会出现转变。
为什么?他们明明连死都不怕的。
这里面会有艺术加工成份,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人性。
但许可说他没那么伟大,他并不是为了那个叫夏淑清的女人铤而走险坚持到了今天。
那他是为了什么?
辗转反侧,直到迷迷糊糊睡着,苏卓也没想出答案。
咚咚咚。
敲门声。
许可揉揉眼看了眼手机,八点。
“吃饭去不去?”
门外传来了黑鸦的声音。
不等许可说话,苏卓已经把门打开,让他们两人进来了。
显然也是趁着许可睡沙发,自证一下清白,毕竟黑鸦和猎鹰是她的下属,个人作风问题跟形象威望可是牢牢挂钩的。
许可见状也只好起身,简单叠了下被褥,就进了卫生间洗漱。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房间来到一楼,正商量今天去吃点什么的时候,发现宾馆吧台前站着五六个身着和式制服的男人。
从腰间短刀刀柄导致的微微隆起和胸前的银色别针不难看出,这又是山口组的人。
许可等人交换一下眼神,迅速低头,假装怂怂的避开他们,从侧门往外走去。
“球头马代!”
站在吧台旁,一个胸前别着金色胸针的络腮胡用他们特有的公鸭嗓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