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抬起手对着脖子滑动一下，血红眼睛充满威胁的意思，旋即化为黑烟消失不见。
这家伙居然一直待在楼上没走！难不成打算今晚继续袭击我？严凡浮想联翩，内心波澜不惊，表面却装作呆滞、惊恐、害怕的模样，尽可能彰显正常人应有反应。
“怎么啦？”叶紫璇颇感好奇。
中年男子王队用身体挡住门口，余光扫视少年，没看出异样，旋即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小叶，你带他下楼去做个笔录，小江，你立刻联系警局，多派点人来封锁现场，然后去物业部调一下监控，尤其最近七天内的。”
“明白！”叶紫璇和江白异口同声回答。
严凡本想进入室内，尤其是与自己卧室位置相同的房间看一眼，确认床底下是否趴着一具尸体，可这位王队明显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无奈之下，他只能配合对方工作，带着叶紫璇回到九楼，青年江白则是带着物业去了物业部。
站在901室门前，严凡边掏钥匙，边打量女子，深知所谓的做笔录无非想到他家检查一番，避免打草惊蛇的一种借口。
“天然呆姐姐，你住在几楼？”
“8楼801室，刚好住在你楼下。”叶紫璇回应的同时低头看了看身材和打扮，嗓音柔和似水地反问，“你为何叫我天然呆？我看起来很呆吗？你这样很没礼貌。”
严凡转动钥匙，直言不讳道：
“我之前偶遇过你三次，第一次是一个下雨天，你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盯着湖面发呆，第二次在3幢的门口，也是一个下雨天，你好像没有带伞，站在角落，一动不动，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叶紫璇白嫩的脸蛋上泛起红晕，低声反驳，“你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当时应该在想事情吧。”
“你看你，动不动就脸红，如果你不是穿着警服，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一位警察。”严凡侃侃而谈，倒也没有畏惧感，回忆道，“第三次在小区门口，同样是下雨天，你蹲坐地上，浑身湿透，哭了，我本来打算去安慰你，可斟酌几秒，放弃了冲动的念头，一来我不会安慰人，二来万一你是失恋了将我当作诉苦对象，我会很痛苦、很为难。”
一听，叶紫璇感到无地自容，晕红的双腮，黄昏时的霞彩似的。
她作为一位实习辅警，今年22岁，七月份的时候才能拿到毕业证，这属于实习的第一个月，第一次跟老前辈王队出警，本想庄严肃穆好好表现，谁知报警的少年多次见过她狼狈不堪的一幕，有那么一瞬间，尴尬到想用脚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事实上，她清楚自己的性格偏温润，确实爱脸红，因为这种不太好的缺点，上学时经常被训话，熟悉的人对她评价就一个字，柔。
“我，我才没失恋，不对，我就没谈过恋爱，那天接到父母的电话......额，跟你说这些干嘛，快开门。”叶紫璇支支吾吾半天，撩了一下鬓角发丝遮掩情绪，最后三个字加重语气。
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严凡腹诽判断，开门后也没换鞋，踱步客厅，对严灵与老默视若无睹。
霎时，叶紫璇说了一句话，令严凡背脊发寒。
“这两位是你的家人？”
粉色睡裙抱着兔子玩偶的严灵感到惊诧，她没有选择现身，大早上也没有兴趣恶作剧，对方竟然能看见她？
老默短暂恍惚，凝视叶紫璇，猜测女子不简单。
气氛沉静片刻，严凡端起桌面的水杯喝了一口，镇定自若介绍：
“我妹妹，这位是远方大表哥，唉，大表哥年轻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精神不正常，总幻想自己是战士，保家卫国，杀敌无数，这身仿品花了不少钱，男人的浪漫，很酷。”
端坐沙发上的默写背对叶紫璇，朝着少年张嘴，没发出声音，从口型判断大意：“我，尼，玛，你，脑，袋，才，被，门，夹，了”。
“别逼我用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揍你！”严凡压低嗓音，皮笑肉不笑，下一秒果断变脸，对着女子展露友善的笑容，“天然呆姐姐，我带你去我的卧室。”
叶紫璇单手捂着额头，一阵心累，“别叫我天然呆姐姐，叫我叶警官，或者叶姐姐。”
“好的，天然呆姐姐。”
“......”叶紫璇真想掐死少年。
她紧随其后进入卧室，明目张胆左顾右盼，甚至翻起桌面的书本以及画纸，并不掩饰目的，同时询问：
“详细说说，昨晚听见了什么，时间、内容、人数。”
严凡站在窗户边，穿着白衬衫，短发凌乱，慢条斯理告知：
“大概凌晨四点，楼上传来打斗声，两个人，一个男性，一个应该也是男性......”
“等等，应该？你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叶紫璇打断反问。
严凡意味深长浅笑，试探性道，“我想你懂。”
“我不懂。”
“不，你懂。”
叶紫璇将书本重重合拢，一板一眼警告，“请你配合，把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坦白，否则我有权将你带回警局审讯。”
“好吧，你不懂。”严凡没有多纠结，继续陈述，“后来，楼上动静挺大，我听见惨叫声，一时间感到心慌，躺在床上睡不着，直到八点过，选择了报警，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就这么简单？”叶紫璇显然是不相信，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又说不上不对劲的地方。
严凡耸肩，“我属于被剥夺睡眠的受害者，担心楼上的人会出事才报警，你总不至于怀疑我跟楼上的案件有关联吧？”
“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翻完几本书，全是高中数理化的课本，卧室内也找不到异样的物品，叶紫璇轻抿红唇，摇头道:
“我们不是怀疑你，案件没有盖棺定论前，谁都可能是凶手，你作为报警人，对事件第一个了解的人，我们自然要弄清楚一些事。”
“你最近在看高三课本，是即将高考的学生？打算考省城的大学？还是青城的数理学院？”
严凡叹了口气，“天然呆姐姐，你这话，就，就好比在问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平时喜欢住沿海的海景别墅？还是省城里的四合院？”
明亮室内，叶紫璇手腕的玉镯冰感十足，开口歉意表达：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学渣，看你书本的笔记挺认真，以为是学霸。”
双手揣兜，严凡苦涩一笑，“别，你这种认真给我道歉的样子反而更伤自尊，学霸永远不会明白学渣的悲伤，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叶紫璇缓步床头，打开柜子，看见一柄匕首，眸光闪动，然后轻轻关上抽屉，没问，也没多说，继续顺着少年的话题讲：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别放弃，我当年也是个学渣，年年倒数第一，直到高考前一个月，我爸说，要是我考不上名校，就回家继承十位数的家产，吓得我奋笔疾书，天天挑灯苦学，最终以647的高分考入青城最好的警校，人还是要有梦想与追求，相信自己。”
严凡：“？？？”
这波凡尔赛，属实拿捏了他一把。
“天然呆，咳，叶姐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相信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吗？两个黄鹂鸣翠柳，我还没有女朋友。”
“昨天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胃不好，适合吃软饭，虽然我的理想很仓促，遇良人先成家，遇贵人先立业，遇富婆成家立业。”
叶紫璇哑然失笑，“少年，不劳而获的想法很危险，我呢，为了不靠家里人，独自来到青城打拼，所以，别想了，姐姐不喜欢小孩。”
“我也不喜欢，我们可以不要小孩。”
“？？？”
“放心吧，结婚后，房子写我名，咱妈学游泳，余生多指教。”
“？？？”
叶紫璇开始怀疑，这少年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你待在家里，等我通知。”找不到和问不出有用信息，她叮嘱一句，便离开了901室，乘坐电梯去了十楼。
沙发上，默写捂着嘴，努力不笑出声，还模仿少年的语气，“叶姐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严凡不在意，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沉稳冷静地说出可怕的话：
“她能够看见你们，大概率是觉醒者，我们的秘密暴露了，本来我想解决掉她，可另外两人说不定也是觉醒者，胜算不大。”
了解亲哥的严灵豁然明悟道：
“哥，你想要拉她入伙，成为自己人？”
“试一试。”严凡点头，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凡事有好有坏，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如果能帮我解决幕后黑手，何乐而不为？如果她矛头对准我......倒时候再说吧。”
“小铃铛，这件事不准告诉姐姐，不然我就不带你玩了。”
严灵笑眯眯伸出两根手指，一脸呆萌可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坐地起价。
吸取教训的严凡伸出一根手指，目光坚定，给了妹妹一个“爱要不要的”眼神。
“成交！”
兄妹俩一拍即合，严灵看似乖巧，实则心眼可多了，零斤体重，一百斤反骨。
“哥，还是小心点，觉醒者很危险，关于这方面的记忆，我很混乱，也没保护你的力量，只懂一些需要耗费长时间去准备的仪式和阵法。”
严灵最爱哥哥，不希望哥哥出事，她记忆非常混乱，知晓一部分神秘事物，对更多的神秘物则是迷茫状态，连何为神魔化也不懂。
“无伤大雅，你哥没那么脆弱，遇事不慌，喊老默上。”严凡抱起妹妹，走到阳台护栏边。
往下看，三四辆警车进入小区，停在楼下，侧耳倾听，楼上传来一些脚步声和窃窃私语。
严凡沉吟片刻，目光投向身穿黑棕色战甲的男人，平淡道：
“老默，今晚吃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