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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庐书院坐落于江南北,号称江南第一书院,始建于宋代,科举圣人朱熹曾多次来此地讲学,享誉盛名。

元末之时,天下大乱,书院逐渐落寞,虽没有毁于战火,但也变得破旧不堪,鲜有人来此读书,大明开国后,天下大势逐渐变得稳定下来,这里也得到了江南豪强的修缮,吸引大批人来此读书。

据说在桐庐书院读书的有许多寒门子弟,不仅有名师指点,吃住也不花钱。

一位身穿青色长衫,头戴儒冠,手持书卷,须发皆白的老儒生站在状元桥上,静静的看着桐江之水缓缓流淌,倾听着书院内传来阵阵读书声,神情虽然祥和,却始终带着一丝忧虑。

没一会儿,书院的上百名学子们捧着书卷走了过来,看到桥上的老者,纷纷停下恭敬行礼。

“学生见过辅臣先生!”

老者微微点头回礼,这些都是去年江南各地乡试的秀才,还有一部分是贡生,仰慕桐庐书院的名声,以及这位左先生的才华,纷纷前来听讲。

老儒生姓左,名字不知,自号辅臣,无人知其年纪,不过看样子至少有七八十岁,学院的学子都称呼他为左先生,其他先生则称他为大先生。

这位左辅臣大先生在大明开国之初就在书院教书,如今已过去三十年了,据说门生无数,培养了一大批举人,有人甚至都做到了侍郎,御史,布政使的高位。

至于翰林院学士,知府,县令……简直数不胜数,说是桃李天下,一点都不为过。

正因为这位大先生教书有一套,才吸引许多学子前来求教。

左辅臣收学生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收考上功名的学子,可以是童生,也可以是秀才,贡生也收,不仅亲自指导,还不收任何财物,甚至吃住在学院都不花钱。

这也让许多学子趋之若鹜前来桐庐书院读书。

就连老爷子也听过他的名号,让他入朝为官,委以重任,这位大先生拒不入仕。

老爷子也没有为难,有大本领的人宁愿隐居深山过苦日子,都不愿意入仕为官,像他这样的大才不在少数。

大明开国之初,朝廷极缺官员,老爷子派人四处打听寻找民间的良才,请他们入朝为官,帽子,银子加刀子,确实请来不少治国大才,但仍有很多人不愿意为新朝效命。

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对前元念念不忘,忠臣不事二主,如三遗老之一的杨维桢。

还有一部分读书人淡泊名利,图个自在,朱雄英的大军师石羊先生就是老爷子怎么请都请不来的大才。

而这位大先生左辅臣却也是个异类,他不喜欢当官,但他却培养,鼓励门下学生入仕,为君分忧,为民谋福!

片刻后,学生已经全部前往东房用饭,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儒生走了过来。

“大先生!”

中年儒生拱手行礼,极为尊重!

左辅臣望着桐江水,随即回过神来,说道:“怀古,陪老夫走走吧!”

“是!”

左辅臣在前,中年儒生在后,二人走的很慢,来到书院的一片竹林之中。

竹林深处有一处清幽的茅草屋,里面只有一些平常所见的桌椅板凳,文房四宝,竹床附近放着一些经史子集。

面朝桐江水,背靠紫竹林!

这是左辅臣住的地方,简简单单却清静宜人,颇有一番典雅的气息。

草屋前放着一个火炉,用来取暖,也用来烧水煮茶。

二人坐在竹椅上,中年儒生很熟练的倒水,烧水,待煮开后放入茶叶,将煮好的茶水放在左辅臣面前。

“大先生,请!”

腊月已过,虽未开春,但江南已经开始解冻,逐渐暖和起来,冷风拂过这热茶,入口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茶,入口苦,回味却甘,能静心,倒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面对左辅臣的赞美,中年儒生杨政附和道:“是啊,这么好的东西只有中原王朝才产,而采自江南的茶叶又是上品,茶马互市,每年都会换去大量战马用来增加军队战力,确实是好东西!”

“不过……不过这茶有些旧了,苦味也不浓,今年的茶叶还没下来,待到清明,我让茂才送些今年的新茶过来!”

左辅臣半躺在竹椅上,神情有些慵懒,随口问道:“江南出事了?”

杨政苦着脸说道:“许家被朝廷满门抄斩,罪名是通倭!”

“布政使,指挥使换成了詹徽,何荣,那个蓝玉也在江南!”

左辅臣听后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杨政却冷笑道:“棋子的宿命皆是如此,大先生不必悲痛!”

“老夫可惜的是文敏那孩子,若是参加今年的大考,说不定能位列一甲!”

杨政喝着茶水,却不以为意,说道:“大先生,桐庐书院有功名的学子不在少数,想必今年的会试大考,至少也有二三十人考中进士,不差许文敏一人!”

“多一个人总是好事……”

左辅臣有些惋惜,随后又说道:“那个詹徽,老夫曾与他的父亲詹同有过一面之缘,是个好官,而他不过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没想到小皇帝也走起了昏君之路,满朝忠良,却用起了奸佞!”

詹徽来到江南,不好好治理民政,反而上来就罗织罪名杀人,在读书人看来就是奸佞小人。

“小人吗,就喜欢干些蝇营狗苟的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小人有点阴险,不得不防他的阴招!”

杨政有些担忧的说道:“茂才来信了,詹徽逼着他们去刑场,亲眼看到许家满门被斩,又把之前的田亩册给了他们,让他们带回去自己填上,那个詹徽说还有好事!”

左辅臣听后突然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这个詹徽有点意思啊!”

杨政说道:“茂才几人问大先生,该怎么办?”

左辅臣斟酌一阵,说道:“告诉他们三个小家伙,依了詹徽,老夫倒要看看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杨政放下茶杯,忧虑道:“大先生,这个詹徽不简单啊,咱们要不要……”

“詹徽……他不过是小皇帝养的江南的一条老狗罢了,不足为虑!”

左辅臣悠悠说道:“我们要对付的不是詹徽,蓝玉,也不是小皇帝,而是他后面的那位!”

杨政冷声道:“那个老家伙也得七十岁了,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拿起刀!”

左辅臣悠悠道:“能不能……试探一下便知!”

杨政眉头一皱,问道:“如何试探?”

望着不远处的桐江水,左辅臣突然问道:“怀古,你说今年的会试大考会考些什么?”

杨政笑道:“这……这恐怕只有小皇帝和主考官才能知道!”

说罢,突然反应过来,立马问道:“大先生认为……”

左辅臣笑道:“老夫也做回赌徒,押上一押,以老夫对那个小皇帝的了解,今年会试大考的考题必然是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