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距离已经归属辽东的奚人奉诚都督府大概有七百里左右。
但这个七百里指的是到奚人曾经的牙帐,两地相接壤的距离只有四百左右。
路途不算长,哥解的族人又曾经生活在这里,比辽东军还熟悉这里,用不着再小心的护送到大黄水。
第二天一大早送走了李泌,罗一立刻率领着近卫军与王玄志的五万人马先行赶往奉诚都督府。
这一路走走停停已经入了处秋,准备先看看高仙芝那边的情况,随后再马不停蹄的赶回东亭。
而因为那份告示与李泌要走的缘故,昨日很事情罗一都没顾上询问王玄志。
大军启程没多久,罗一立刻将王玄志给叫到了身旁。
对于卢家与崔家的入场,即便是猜个八九不离十,还是打算再确认一下。
“老高那边的状况是不是与你这边差不多。”
“他可比我倒霉多了,崔家的人说献城,结果与安塞军玩了一出诈降。
高仙芝还算老道,入城的都是靖东军,即便城门被关闭,安塞军也不是对手。
但对面实在太下作,眼看要失城,把百姓给推了出来。
气得老高没办法,下令把城内的府库划拉了一圈退了出去。”
给罗一做了解答,王玄志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发愁的继续道:“河北总抓着你爱民这一点不放,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再这样下去,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河北能耗得起,咱们辽东可不行,家底实在太薄。
高仙芝退出去以后一直没有动作,就是因为抢了燕州城的府库后,那些百姓居然追着后边骂。
甚至是胆子大的跑到营盘前去破口大骂。”
罗一脸色发冷的点点头,不过却并未说什么。
崔、卢两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无耻,而且也低估了他们带节奏的能力。
面对这种民意被裹挟的境况,只有一种方法能够应对。
那就是将后边的毒瘤毫不手软的铲除掉。
不然如王玄志所说,这仗根本没法打。
但想除掉根深蒂固的崔卢两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五姓七望之所以有这样大的能量,不单单是为官的人多,而是家族中做吏的人员十分庞大。
在这个年月,想要做一件事情,大多都是由官员提出计划,而吏员去做具体的实施。
可以说对国家最为了解的,与百姓打交道最多的其实是这些吏员。
尤其是皇权不下乡里,这些吏员与掌控乡里的啬夫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想要打倒这两家,就不能光盯着两家的人,而是要把乡里说了算的几个人同时控制住。
回想了一下之前从河北拐人口时做过的功课,罗一粗略算了一下。
幽州登记入册的人口,大概在七万户左右,大小乡都加到一起有二百个左右。
一左一右的妫州与檀州大多都是军户,可以忽略不计。
人最多的是博陵崔氏的定州与清河崔氏的贝州。
但这两州离着幽州不算近,暂时不用考虑。
如果一乡按照五个管事的人来算,这些人也就在一千左右。
而想要控制住这一千人,对于辽东军来说并不算是难事。
琢磨到这,罗一冷冷一笑,“先让他们蹦跶一阵,再过一个月多了秋收的时候,就该轮到他们哭。”
用力抓了抓战马的缰绳,王玄志沉默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道:“我与高仙芝都贻误了战机,你打算当做没发生过?”
罗一抿嘴笑了笑,“打仗向来是计划的好,但真动起来的时候往往都要走样。
我跑去了京畿,你在河东,老高为河北,离得这么远有突发状况出了…”
说到这,罗一猛然间回过味来,皱着眉头看向王玄志道:“你现在说话怎么也拐弯抹角起来。”
王玄志咧嘴苦笑道:“李长源都放弃劝说你,我若是像往常一样劝说,你更不会听。
而且说得含蓄些,也能证明这件事有多么严重。”
罗一无语道:“你觉得这样就能劝得住我了?”
用马鞭在脑袋上轻轻点了点,罗一不屑的撇撇嘴,“不就是五姓七望吗,瞧把你跟老高怕的。
遇事不要慌,多动动脑子就能想出应对的办法。”
王玄志斜了一眼罗一,“我还没到耳聋的时候,你昨天跟李长源说得我又不是听不到。”
罗一不屑的冷哼一声,“五姓七望能被抬得这么高,就是因为你们这帮捧臭脚的太多。
同样是吃喝拉撒的人,他们犯了错同样要受到惩罚。”
见王玄志要开口劝说,罗一晃了晃马鞭,抢先继续道:“我不是那种莽撞,更不是喜好杀戮之人。
而且这些人别管心术正不正,都是读过书的,杀了他们太过可惜。
会给他们安排个好地方尽情去当推手。”
听罗一这样说,王玄志的眉头一下皱得老深,“你这样做我心里更没底,死人好歹开不了口。
留着他们性命,你指不定会被编排成什么样,该杀的确实要杀一些。”
顿了顿,王玄志有些气恼的继续道:“可问题是五姓七望的人遍布各处,且关系盘根错节。
而且几姓之中更是出了不少为国为民的良臣干吏。
一旦动手又唯恐惹出的麻烦更大,着实让人为难。
你将他们安排去哪,我多少能猜到些。
我怕将来一不小心,就会受到他们的反噬。”
“这件事你不用担忧。
我对他们动手,不管是跑到蜀地的,还是在朔方继位的,不但不会不满,还会暗自额手称快。
只要他们不想再受五姓七望的气,就肯定会帮着我往回扳名声。”
罗一对王玄志的担心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五姓七望是被神话了。
在这样的年月,只要他稍微对百姓好些,五姓七望就算想黑都没法黑他。
再加上有自保的武力,这些人更是只能干瞪眼拿他没办法。
王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初嚷嚷的欢,最后把人要回去还不是拿登州水军换的。
更何况一百多年后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那位,可是把这些大族屠了个遍。
也没见谁蹦跶出来特意为五姓七望平反或是喊冤叫屈。
王玄志没有罗一那样乐观,总觉得把人给弄走不但是治标不治本,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苦笑道:“要不你再琢磨个其他的法子?”
罗一刚要回答,突然看到打头的柳松与赵勇
带着十几骑疾驰而来。
而紧跟在两人身后的正是高仙芝与余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