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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禁军退守在皇城与兴庆宫一线的东北角,依旧不是一般的城池可比。

再算上凸出去一块的大明宫,周长依旧达到了惊人的三十里左右。

只留半数四处攻城的叛军,每一个方向的人手其实都并不算多。

多则一万,少则数千。

看着人多,只不过是因为驱赶了大批的百姓。

最先与辽东军接阵,或者说是被打个措手不及的通化门方向的叛军就只有五千左右。

本就人数不多,又没有防备。

这五千叛军被五倍于己,且清一色的骑军盯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没等刘客奴赶到的时候,在乌由与把离率军反复的冲杀下便死伤大半,而剩余的叛军则是逃跑无望之下跪地求降。

而瓢泼大雨组成的雨幕可以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旗帜,也看不清远处的厮杀。

但就在眼皮底下发生的屠戮,城墙上的禁军还是能够看得真真切切。

尤其是被逼迫的那些百姓,将身体紧贴着城墙目睹了这一切后,激动的嚎啕大哭,断断续续的发出辽东军可算来了的叫喊。

有了城墙下百姓们的确认,城墙上的禁军立刻同样激动起来。

“辽东军驰援来了!辽东军来驰援了!”

“大唐万胜!辽东军万胜!”

“辽东军万胜!万胜!”

“辽东军万岁!罗郡王万岁!”

………

通化门方向的禁军们一边狂呼着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边顺着城墙向两侧狂奔去驰援其他方向。

而守在大明宫与兴庆宫的禁军与青壮在听到高声的呼喊后,士气瞬间高涨到无以复加。

一边接应顺着撞车上来的百姓,一边口中跟着同样高呼。

对于这样的呼喊,起初不管是朱雀大街上的叛军,还是皇城与通往兴庆宫夹墙上了守军,都不是太相信。

叛军认为唐军是在用诓骗的小伎俩延缓被破城。

禁军与各坊青壮则是没看到辽东军的人影,不能确认这个消息。

但是随着欢呼声越来越大,并且从朱雀大街东侧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让叛军与宫墙上的守军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愣。

直到看清狂奔而来的骑军打着绣着虎头的辽东军军旗,两边才相信了之前的高呼声。

只不过两边的反应截然不同。

城墙上的守军与先前的将士一样,激动无比的同时士气狂升。

之前的疲惫与忐忑一扫而空,无论是拉拽百姓,还是舞动兵器与跟在百姓后边的叛军厮杀,手上的动作再次变得有力。

而面对汹涌而来的骑军,没有任何准备的叛军皆吓得肝胆欲碎。

没登上撞车与冲车的扭头就跑,上边与守军厮杀的也不管不顾的往后撤。

人的两条腿本就跑不过战马的四条腿,又是在大雨倾盆且道路泥泞之下。

没跑几步就被狂奔而来的骑军所追上,纷纷倒在被挥舞过来的兵器之下。

率军而来的刘客奴见叛军发生溃逃且无一点士气,不敢忘了罗一的交代,立刻率军高呼道:“伏低!伏低不杀!”

听到辽东军的呼喊,叛军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立刻扔了手里的兵器,不管地上的泥水立刻趴下一动都不敢动。

这一举动就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趴在地上的叛军从朱雀大街开始一直延伸到了皇城的西侧。

这让刘客奴很轻易,并且十分快速的绕到了掖庭宫的方向,将正在太极宫里翻箱倒柜的叛军堵的死死的。

正在领人拼命阻挡叛军攻打宫门的李泌,看到叛军的后方突然乱了起来先是一阵狐疑。

当一阵一阵的欢呼声从南边传过来,并且仔细听了欢呼的是什么,李泌强挺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泄,身体摇晃了几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先生,你怎么了。”护在一旁的春生赶忙拉着李泌急道:“您可别吓唬我,眼看着罗郎君带人过来了,您可千万别有什么事。”

“少要乌鸦嘴。”

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李泌先竭力对春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靠在墙垛上继续侧耳听着由远而近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春生疑惑的看了看李泌,“先生,将士与百姓们劫后余生,喊些辽东军与罗郎君万胜万岁,没什么不妥吧。”

李泌没有理会春生,而是闭上了眼睛再次仔细倾听,并且脸上露出了笑意。

仿佛听到的不是呼喊声,而是什么无比动听的乐章。

春生是第一次看到李泌这样,而且还是不太正常的样子。

皱巴着脸琢磨了一下,春生想到了当初罗一伤了情志的事。

“先生,这仗虽然还没打完,可却也差不多了。

将士与百姓们就是高兴喊一喊,没什么特殊的。

我扶您回皇城的廨舍歇息歇息,不要再想着厮杀的事。

您领兵打仗的功夫短,伤的情志很快就会调养回来。”

“少要聒噪!”斜了一眼春生,李泌深呼吸了几下,再次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对身旁不远处的一名禁军道:“去告诉黄惠庆,这里交给他了,我去皇城与百姓们一共高兴高兴。”

听了李泌的话,春生急道:“先生,你需要的是歇息。

跟着百姓们乱喊一通,只会更伤情志。”

“伤个屁的情志!”李泌罕见的说了句粗话后,抬手指向皇城的方向,“你仔细听一听那一声声呼喊。”

“您都这样说话了,”

看到李泌瞪起了眼睛春生收了声,扶着李泌一边顺着宫墙绕向皇城的方向,一边皱巴着脸仔细听那些百姓与将士们的欢呼声。

“先生,再怎么仔细听,无非还是什么辽东军岁,罗郎君万岁。

或是佛祖保佑,神仙保佑之类的激动与感激之言。”

瞄了一眼李泌,春生无奈的接着道:“我是真没听出些其他的来。”

李泌叹了口气,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跟了我这么久,一点没生出与我一样的心境。”

“我哪能与先生一样。”低头琢磨了一下,春生好气道:“您到底听出了些什么啊。”

李泌将目光低了低,望向宫墙下走到空场不顾倾盆大雨而忘情欢呼的百姓,脸上再次露出了笑意,“没有失望与绝望,全是希望与如愿。

再仔细些,该说是生的希望得到了如愿。

而这希望与如愿,都是同一个人给的。”

顿了顿,李泌眼中的目光变得炙热道:“当一个人的承诺,被天下百姓认可为希望,或是当做必然如愿的事。

已经与道祖降世无异,与这满天神佛无异!

既然与祖与圣无异,那么于百姓的盛世将定然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