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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打的,短短几日间洛阳便失守了?!”

得知狼狈不堪的封常清领着三四千丢盔弃甲的军卒退入陕州,高仙芝就知道大事不好。

待封常清入帐,作为老上司的高仙芝,问的非常直接。

封常清长叹一声,苦着脸从驰援武牢关开始,把过程简单的简述了一遍。

摘下兜鏊,封常清目光顺着帐门望向东方,摇摇头继续道:“洛阳男丁无一勇武之辈,比之河西与安西差的太远。

另外,安贼麾下的北军也确实都是悍勇的精锐。

从头至尾,只有在葵园时,斩杀了先行冒进的百余叛军骑军。

余下,都是零零散散,估摸贼军一团的折损都没有。”

高仙芝没有应声,而是盯着舆图复盘封常清接连战败的几场阻击战。

过了半晌,高仙芝抬起目光看向封常清,“这仗打得不对。

你是轻敌还是发了昏,洛阳为何不做布置,河阳为何又只毁了桥?

船只与渡口全都彻底毁掉,至少能迟滞贼军两日。

有这个功夫,足以在洛阳召集民众守城。”

封常清苦笑着着点点头,“您说的原因都有,更多的是没料到贼军会来的如此之快。”

高仙芝叹了口气,“你倒还是老样子,连个遮掩找补的话都不说。”

封常清摇摇头,“不是不想遮掩,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遮掩。

时间紧迫之下,还如此轻敌,怎么可能不战败。

而且最初就犯了领兵的大忌。

没对中原之地仔细了解,便胡乱夸下海口,有此下场也是应该。”

顿了顿,封常清将目光看向帐内挂着的舆图,神情略微有些恍惚道:“原本打算在洛阳城里与贼军决死。

可想到将军领着的也尽是久未上阵的花架子。

不把详细消息带回来,将军一世威名怕是也要毁掉,这才苟活至今。

我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大郎恐怕也要跟着受牵连。

今后家里还望使君多照拂照拂。”

高仙芝先是微微颔首,随后摇摇头道:“说这些还早。

你现在就赶紧给陛下写信,言明贼军势不可挡。”

封常清低垂下眼眸,轻声道:“从败退武牢关开始已经连写了三封,不知道能不能传到长安。

这个时候再上表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朝中来使问责时再将表书给陛下带过去。”

高仙芝眉头皱了皱,沉吟了半晌道:“西军正加紧赶来,只要拖到那个时候,此前之败便算不得什么。

我会写信与高公,让他从中帮忙斡旋。

你得留着有用之身,万万不可再如此颓丧。

既然传书回去过,那暂且不写也可。

但战败的正因不可再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军兵不行就是不行,省着陛下生出了误会。”

顿了顿,高仙芝挥了挥手,脸色一正道:“贼军当前,不说这些无用的。

你与贼军交过手,以你之见接下来该怎么打。”

“谢将军回护!”

仗败的如此窝囊,封常清其实也有不甘。

听闻高仙芝所言,先是拱手感激的谢了一声。

随后起身走到舆图跟前,封常清将手指在潼关的位置上道:“在洛阳与贼军大战时,派人向将军求援过。

但贼军动作迅猛,传令之人也未能将消息传回,错失守住洛阳的最佳机会。

洛阳失守,意味潼关以东再无险可守。

没有地利,军将又战力不堪,陕州根本守不住。

况且现在连陕州太守都逃走,民夫都难以召集,更无法做到坚壁清野。

潼关如今驻军极寡,将军的几万人马若是抵挡不住贼军。

潼关被贼军突入,长安则再无屏障必危矣。

不如引兵到潼关拒敌。

以潼关之险,完全可以让军卒避短扬长,将贼军堵的动弹不得。”

闻言,高仙芝点了点头。

封常清是他一手提拔起来,对于封常清的能力再了解不过。

说因轻敌而败,也是事后而言。

毕竟手下的军将与军卒战力不行,怎么打也都是要败。

换做是他先领兵出战,未必就能做到更好。

而且封常清坑谁都不会坑他。

以他们手里的这些军卒,根本没法指望着夺回洛阳。

这个提议绝对不是临阵而逃之意,是陕州属实难守。

而潼关北侧紧临大河,南侧是险要大山,确实是堵住贼军的绝佳之地。

既然无力破敌,那便退而求其次,将贼军堵在潼关之外,为西军争取时间抓紧而来,也算不得是下策。

再者贼军虽然一个多月便攻下洛阳,但国土大多还在朝廷掌控中。

将贼军拖得越久,于大唐越有利。

加上辽东那个一如既往胆大包天的罗一发出的告书。

贼军必会束手束脚,急中出错。

想到这,高仙芝拍了拍封常清的肩头,“你所言极为有理,就按你说的来,明日一早大军就退往通关。”

不过虽然同意了封常清的提议,退守潼关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可退了就是退了,对于性子高傲的高仙芝来说,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将目光挪回舆图,盯着洛阳与潼关间的数百里之地,无奈的长叹一声。

封常清在高仙芝帐下那么久,知道在叹息什么,开口劝慰道:““背靠天险却无法在此与贼人突进迂回而战,确实是憋屈至极。

可几万人马不说有半数西军战力,就连一团之数都没有。

真敢在旷野与之一战,除了惨败绝无他选。

并非是领军之人无能,将军万万不要着恼。”

高仙芝也知道再难受也没什么用,点点头道:“连战连败,也只有你有这个韧性。

不过再怎么有韧性,连日厮杀也定是疲惫不堪。

明日还指望着你帮我分担指挥大军的重任,早些下去歇息吧。”

封常清拱手行礼后,却没急着走,而是朝着监军所在的院落努努嘴,“是不是与监军打声招呼。

毕竟是陛下所派,不知会一声怕是有些不妥。”

高仙芝脸色猛的一冷,用力摆手道:“与他商量作甚。

对我趾高气昂也就罢了,于军事概不知晓却总胡乱插手。

跟他打招呼,指不定又要引出什么乱子。

你我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他愿怎么与陛下说,都随他去。

就不信如此危及之下,陛下会信了那厮的谗言。

你只管下去歇息,不要担忧这个。”

封常清虽然有些担忧,可高仙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只能下去歇息。

守在帐外的一名小内侍见封常清被高仙芝给安置到别处歇息,没有拜见监军的意思,马上转身跑向西边的院落。

“将军,莫要再等了。”小内侍进了跑进厅堂对正喝着茶水的边令诚气愤道:“封常清下去歇息了,根本没有拜见将军的意思。”

闻言,边令诚脸色猛的变得阴沉下来。

高仙芝不明事理,这个封常清没想到也同样如此。

吃了败仗居然还敢不来与他通融通融,这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既然这些杀胚给脸不要,那就怪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