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 噗…噗…噗…”
看着一头扎进泥土,箭尾还在细微变动发出低低嗡嗡声的箭矢,于海龙脸色立刻就是一变。
左右快速的环视几眼,见射出的箭矢已经开始形成箭雨,无边无际的蕃人也开始逐渐显露身影,于海龙脸色铁青的立刻大喝道:““结圆阵后撤!有盾者居外,弓弩手次之!”
坠在后边的柳松见状,气得先是心中暗骂一句周口口不是人,随后立刻领着压后的这一队战兵驱赶着空马上前接应。
牟寻真见突然出现了设伏的蕃人,并且射出去的箭雨还是奔着后边的唐人,立刻兴奋到无以复加。
“蕃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全都掉头,快杀向唐人!
万万不能让他们抛掷出手里的物件!
快,再快些,赶紧冲过去!咱们立刻要…”
“嗖…嗖…嗖…”
“噗~啊!噗~噗~~啊!”
箭雨的破空声,箭矢入肉声以及惨叫声,打断了牟寻真的大声叫喊。
看着身旁不断倒下的手下,牟寻真先是呆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对着蕃人挥舞起双臂,拼命嘶吼道:“我们是南诏弄栋的边军!
不要再射了,都是自己人!我们要追杀唐人!
不要再…”
一支飞射的箭矢擦着左臂划过,吓得牟寻真顾不得大喊,立蹲下身子背起了一个被箭矢射中却还未死透的南诏兵。
“师…帅,我,我不成个,不要白费力气了。”
这名南诏兵刚感激的说完,就感觉眼前一花,突然被牟寻真背着调了个方向。
还没等寻思明白,脊背上便接二连三的又被箭矢给射中,瞬间没了声息。
再次躲过一劫的牟寻真,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
总不能一直背着尸首来抵挡箭雨,不被累趴下也会被下一轮的箭雨给射到胳膊或是腿上。
“师帅,蕃人怎么连我们都射,这么一会倒下一半人了。”
“师帅,咱们还是跟着跑吧,这些蕃人肯定是把咱们当做嶲州的蛮兵了。”
“师帅…”
“师帅……”
………
身旁有学有样背着尸首的兵将,吧啦吧啦说的一大堆,把牟寻真弄得心中更加焦急。
他也想跑,可这会蕃人根本不听他的,甚至是压根都没听到他的大喊。
放下尸首就会被立刻射满箭矢,可背着尸首又逃不脱。
思来想去,牟寻真能想到的只有一个笨办法,蹲下身子对身旁大喊道:“都蹲下跟我一起喊咱们是弄栋的边军。
蕃人若是听到自然会停下,若是听不到,总有抵近的时候,到了近前也自然能解释的开。”
听了牟寻真这个法子,南诏兵苦着脸琢磨了一下,觉得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行。
毕竟蹲下要比跑出去的目标小的多,运气好的话,蕃人能听到齐声高喊,过不多久就能停了射箭。
一时间所有剩余的南诏兵都蹲在地上,头顶着一具尸体拼命扯着脖子跟牟寻真大喊。
一名神川都督府的百夫长略微能听懂些南诏蛮话,赶忙跑到那囊多杰的跟前,“东岱,那些唐人的蛮兵说是南诏弄栋的边军,让咱们不要再放箭了。”
“弄栋的边军?”
那囊多杰不屑的反问了一句,看了看这名百夫长,冷哼一声道:“他们说是就是了?还是你能分的清那些蛮人是哪部的?
很明显这是跑不掉了才这样大喊来诓骗咱们。
念你也是好意,不计较这次擅自离阵之罪,赶紧回去多射杀几个敌人。”
看了看已经翻身上马的唐军,那囊多杰又将转身要走的百夫长给叫住,“等等,既然能这么喊,证明这些蛮人已经为了斗志。
那就没必要再浪费箭矢,你告诉贡弥楚,先装作不知晓蛮人的伎俩,带人过去将这些蛮兵缴械后一个不留的斩杀掉。”
扭回头看向已经开始向磨些江狂奔的唐军,那囊多杰对身旁的一名千夫长道:“桑布扎,带着你的帐下勇士出击,唐人已经慌乱溃败,不能放跑了半个。”
一众南诏兵见蕃人真停了射箭,并且快速抵进过来,立刻高兴的欢呼起来。
甚至是害怕引起误会,扔掉头顶的尸首,主动将昆明军发放的刀剑扔到了一旁。
牟寻真自然也是高兴无比,并且自诩好歹也是个师帅,还是有些身份的。
笑眯眯的主动挑了个头盔上插了最多艳丽翎羽的蕃人将领迎了上去。
“我们是上次不小心兵败被抓的弄栋…”
“噗!”
牟寻真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蕃人将领的利刃给穿透。
“嗬…嗬…怎么…我…”
“刷…”
“嘭…”
牟寻真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了看向插进自己胸膛的长刀,张大了已经开始冒血沫子的嘴巴只说了几个字,便被蕃人将领抽出长刀,一脚踹飞了出去。
而随着牟寻真的倒下就仿佛是一个信号,凶神恶煞一样的蕃人军兵立刻冲向了笑容凝固在脸上的南诏兵。
“你心可真大,已经有蕃人追上了,别再看了,赶紧走!”
柳松气得吼了一声后,立刻用横刀在战马的屁股上戳了一下。
战马吃通狂奔起来后,柳松还不解气,用力在于海龙的脊背上捶了一下,“不知道现在是两人一马?
好不容易摆脱了蕃人箭矢的射程,你停下看什么热闹。”
于海龙无奈道:“我管那些南贼的生死干什么。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是想往后甩些雷,省着让蕃人看出了破绽。”
柳松稍稍消了些气,回头看了看蕃人的追兵,撇撇嘴道:“可真能显你恪尽职守。
与蕃人相距至多有半里,而到磨些江还有十里左右。
估计过个几十息就能追得不超二十丈远,还怕没甩雷的机会?”
于海龙不屑道:“就显你有小聪明?先扔一些出去,你觉得那些蕃人还会死命的追吗?”
柳松被噎的够呛,气哼哼的将别在腰间的手雷抽出,扣开盖在药捻子上的麻纸,“你说得有理,我现在就甩一个出去。”
再次扭头看向后边,柳松原本是算算离着还有多远,可一回头却发现蕃人追兵离着已经只有三十丈左右。
“两人一马是真跑不快,你抓稳缰绳,离着只有三十丈了,真得甩一个出去了。”
拿出火折子引燃药捻,柳松用力将手雷向后抛了出去,随后两手紧紧抓住于海龙的腰甲,“回去了说什么都要赏一通老拳给周胖子。”
“他也是好心。”于海龙扭头看了看追兵,沉声道:“这次如果能顺利的回去,你我估计就该做营头了。”
于海龙最初也对周口口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行。
但仔细想想,以他们的关系,周口口不可能让他和柳松来送死。
结合罗一在长安时对杨国忠又打又骂,已经得罪的死死的。
再加上前些天大郎君从东亭传过来的让周胖子安排新团的人手尽快掌控剑南几军的消息。
于海龙断定周口口这么做的目的是在考验他们两个的应变之能。
毕竟他们刚到昆明军就被任命为团头,若是没有些手段,相隔一个月再升营头,可没法镇住下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