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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承平帝大宴外宾 田文晖请旨祭陵

次日早朝,承平帝在龙德殿正式召见南唐使臣田文晖、宇文融,二人献上国书,并代表唐皇、摄政王向大渊皇帝致意,表达了愿意缔结友好之意,并献上了贵重礼品若干。

承平帝盛赞了唐皇、摄政王所释放的善意,命翰林院、礼部负责草拟回书、准备回礼事宜,并盛情邀请使臣参加晚上的招待宴会。无须赘述。

晚上,宫中桂华殿灯火通明,祁翀带着韩炎准时出现在殿内。

韩炎本不想来,祁翀却执意要他跟着来,韩炎不敢不从,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祁翀身后,将腰弯的比以往更深。

很快,田文晖、宇文融便在袁继谦的陪同下步入桂华殿。

此时,参加宴会的宗室、宰相、中书、平章、六部尚书、太尉、禁军大将军等重臣基本已经到齐,奉祀君孔维翰和客居国宾馆的扶余太子扶余丰璋也在被邀之列。

当着众人的面田文晖倒也没有对祁翀表现地过于亲近,只是路过祁翀身旁时多看了韩炎两眼,似乎是不经意地嘀咕了一句:“秦王殿下这位侍从长得倒是颇像小王一位旧识,呵呵......巧了、巧了......”

祁翀不为所动,只是笑了笑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有所巧合也属常事。”

田文晖笑了笑不置可否,韩炎却惊得一身冷汗,更加不敢抬头了。

好在田文晖也并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很快便和众人一一寒暄了起来。

祁翀的注意力依旧在扶余丰璋身上,搂着扶余丰璋的脖子热络地聊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呢。

“那天本来想请你去我府里好好玩玩儿的,可惜被那个刺客扫了兴,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严刑拷打那样的场面,对不住啊,下次一定不当着你的面弄那些事情......”

“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太胆小了,我也是没想到越王殿下的侍卫会是刺客。”扶余丰璋说到“越王殿下”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但眼神却忍不住往祁桦那边瞄了瞄,口型也毫不掩饰。

在祁翀说到“刺客”时祁桦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了,此时又见扶余丰璋说的分明就是“越王殿下”,再看他飘飘忽忽又意味深长的眼神,祁桦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自从项充失踪后,祁桦已经猜到他大概率是被祁翀藏起来了。他也不是没想过派人潜入秦王府打探消息,可是秦王府防范甚严,试探了几次之后不但没能成功潜入,反而差点被别人反跟踪了,如此一来,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可听今日二人这番言谈,说的分明就是项充!

祁桦越想越心惊,举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未几,内侍高呼“皇帝陛下”驾到,只见承平帝带着晋王祁翎从屏风后转出。承平帝满面春风,似乎身体、心情都颇为不错,祁翎仍是一副谦恭知礼的少年形象,似乎前段时间的立储风波与他无关一般,只有他身后跟着的殷天章知道自己背地里挨了他多少打。

这样的酒宴无非就是互相敬酒、说些外交辞令,顺便彼此试探。看着是你来我往,但实际上均不触及真正的核心,于祁翀而言便觉得无聊至极,唯一让他感觉有点兴致的便是观察殿中诸人的表情。

祁桦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这倒也能够理解,毕竟他最近确实不太顺——眼睛依旧不时往祁翎这边瞟一眼,祁翎却似乎在赌气,看也不看祁桦。他越是如此,祁桦心越虚,再望向祁翎的目光中竟然饱含歉意,尴尬之余只能跟坐的最近的谢宣说说话。

谢宣向来孤傲,与在座的文官都无过深的交情,除他之外唯一受邀参加酒宴的武将种佶又因为品级最低,坐在最末的位置离他太远无法交谈,因此他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偶尔应和祁桦几句,态度里也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轻蔑和不耐烦。

相较之下他倒宁愿与岐国公柳敬诚聊几句,这位柳大郎虽然也是那个老太婆生的,但脾气秉性却很不像那个老太婆,也不像老岐国公,算是柳家的一个异类吧,怪不得那个老太婆不喜欢他。他自己也不大瞧得上这位老好人,但若要共事的话,这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梁颢也在喝闷酒,他最近也很不顺。昨日方知,陛下将要撤换大批的官员,而且名单基本已经敲定了,关键是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杜延年,他这个右相连参与的机会都没有!自昨日开始,许多人便暗地里向他打听裁撤人员的名单,他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根本看不到那份名单啊!他甚至怀疑自己也在被裁撤之列!

自上次立储风波过后,他就渐渐萌生了悔意。他逐渐有些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跟秦王、杜延年、柳明诚这些人斗,他是在跟皇帝斗!晋王党输在哪儿?就输在他们从来也没能真正弄明白承平帝的心思,而他的对手在这方面做的显然比他们强出了千百倍!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柳明诚和他的亲家孔维翰却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柳明诚这个原本被承平帝猜忌防范之人,回朝之后却加官进爵、屡受重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啊!

至于奉祀君,一个小小的五品爵位,不过是仗着命好生在了圣人家里而已,居然也成了皇帝陛下的座上宾!到哪儿说理去?

梁颢忍不住摇了摇头,眼神逐渐涣散。

祁翀看着梁颢郁闷的表情,心里要说不痛快那是不可能的,但这还远远不够啊!他忘不了罗汝芳说起妻子惨死时压抑不住的悲愤之色,说起“投献田案”不了了之时的遗憾之情,而这些,梁颢都脱不了干系!

就在他观察众人之时,田文晖突然举起酒杯走到承平帝面前奏道:“陛下盛情款待,外臣感激之至,不过,外臣尚有一不情之请,虽有些唐突,然此乃外臣临行前我朝摄政王殷殷嘱托之语,故不得不呈请陛下允准!”

“渝王何事?但讲无妨,只要于我大渊无损,便无不可!”承平帝今日兴致颇高,很好说话。

“自然是不会损害大渊利益之事,”田文晖笑道,“摄政王兄言道,十八年前曾与大渊仁宗皇帝于边境对峙,彼时虽互相为敌,但王兄对仁宗皇帝的风采却极为仰慕。不想天不假年,仁宗皇帝竟英年早逝,噩耗传来,王兄悲不自胜,可惜不能亲自前往致祭。因此此次借出使之机,特意嘱托外臣定要到仁宗皇帝陵前亲自致祭一番,以了其心愿,请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君臣均有些惊诧,有感慨于先帝仁义之名竟远播外国的,有满腹狐疑不知田文晖搞得什么鬼名堂的,也有不以为意觉得这只是小事一桩的。

只有祁翀在听到“仁宗皇帝竟英年早逝”一句后,眼神死死地盯着越王祁桦,祁桦显然也是心里一颤,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祁翀,四目相对,祁桦心里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他瞬间就明白了——祁翀什么都知道了!深深的绝望笼上了他的心头。

对于田文晖的请求,承平帝虽觉得有些冒失,但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妥,自己那个皇兄一向最是妇人之仁,敌人自然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因此思忖了片刻之后,承平帝便点头应允了,又喊道:“秦王!”

“臣在!”听到承平帝的召唤,祁翀不得不将目光从祁桦身上收回,起身面对承平帝。

“既是祭奠皇兄,你也陪着一起去吧。你回京之后还没去皇陵祭奠过你父皇吧?顺便也一道去拜拜吧!”

“臣遵旨!”

“嗯,袁尚书,此事正该交给礼部办理,正好你是副使,具体事宜你来操持吧!”

“臣遵旨!”

田文晖大喜,连忙谢恩,君臣又说了一会儿客气话,直至夜半阑珊方才散去。

回到府中,祁桦心神不宁,连忙叫来了申东观。

申东观原本躲在简家庄,简嵩出事后,他见机不妙连忙又逃回了越王府,最近都躲在越王府的一间密室里不敢抛头露面。这间密室就在祁桦卧室的后面,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没几人知道。

“东观,项充肯定是被抓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将孤给供出去了?”在心腹面前,祁桦再也强撑不住,露出了慌乱的神态。

“殿下,如果他已经将您供出去了,那您怎么会还好好地坐在这儿呢?”申东观安慰道,“秦王就算猜到了您是幕后之人,但他眼下肯定是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的,只要咱们先一步夺得大权,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殿下,该动手了吧?”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祁桦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思忖了片刻后道:“你出城一趟,去给你师父和那个人带个口信,咱们不能这么被动地等着了!他们不是要去皇陵吗?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