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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百姓取笑窘县令 祁翀公审何乞老

京兆府衙门此刻好不热闹,关键是还有许多围着看热闹的!

“诶,那不是天祥县的达奚县令吗?这怎么骑墙头上了?”

“不知道啊!该不会是跟府衙里的小丫鬟干好事被抓着了吧?”

“瞎说什么呢!大白天在府衙里干好事,怎么可能?我觉着是去偷东西了吧?”

“你更瞎说!大白天不能干好事就能偷东西?再说了衙门里能有什么好偷的,那值钱的东西都在府库里,他要偷也应该去偷府库啊!”

“你懂什么呀?人家堂堂县令能差那点儿钱?偷的肯定不是钱啊!要我说,偷的肯定是大印!话本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要想报复哪个当官的,就偷他大印!”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哈!”

......

耳听得百姓已经将自己定位成了盗取大印的偷儿,达奚友骑在墙头上欲哭无泪。

被锁在府衙里一天一夜之后,他心里的不安感觉越来越重,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总归是做贼心虚,总觉得秦王殿下这番举动与自己有关,因此按捺不住便想偷溜出去。

巧的是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架梯子。本以为顺着梯子就能翻墙出去,却不料想墙外竟也有土兵把守。

更令人郁闷的是,那几个土兵看到达奚友竟大喜,高喊着“鸡腿有了、鸡腿有了”,然后倒转枪身,用枪尾将他架在了墙头上,让他进退维谷。

就在达奚友尴尬无比的时候,祁翀回来了,身后土兵还押着一个罩着黑色头套的犯人。

看着眼前这一幕,祁翀皱了皱眉吩咐道:“京兆府衙的墙还是不够高啊!回头让人把墙头再加高三尺!给这几个兄弟加鸡腿儿!”

“是,殿下!”

“行了,放达奚县令下来吧!达奚县令,你先下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去说,别让百姓看笑话!”祁翀吩咐了一声,让土兵撤去了长枪,府门大开,正在院中交头接耳、焦躁不安的众官员终于见到了正主儿!

“殿下,您可回来了!”推官程岩首先看到了祁翀。

“殿下,卑职等到底犯了何过失竟遭如此对待!”郑澹愤愤不平质问道。

祁翀伸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笑嘻嘻地看着从墙角处臊眉耷眼挪回来的达奚友。

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祁翀瞬间严肃起来:“郑判官,传令各县县令、府衙判官、推官、各曹参军、军巡使一律到堂听审,升堂!”

原来是听审啊!有人悄悄松了口气,但也有人隐隐感觉没那么简单,还有人在心中暗自猜测要审的是什么人。

此时土兵们已经按照吩咐将衙门要堂审的消息传了出去,祁翀事先吩咐让土兵们找来的受害人家属也差不多都到了,仪门处挤满了听审的百姓。

两刻钟后,众人惴惴不安地坐于堂下,祁翀端坐书案之后,郑澹回道:“启禀殿下,京兆府属官及下辖各县县令除永嘉县令章乃琳外俱已到齐,请殿下示下!”

“嗯,诸公一定都很纳闷儿孤为何要将诸公留在府衙一日一夜,那是因为今日有个大案需要诸公与孤一同审理。昨夜孤在京兆府全境抓了一次人,被抓的人数不少,为首的叫何乞老,在座的诸公想必有人对他不陌生吧?”

祁翀边说边仿佛不经意般目光从达奚友脸上扫过,达奚友脸色顿时惨白。

“说实话,柳世子和章县令以及大理寺的众位推官们昨夜连夜开审,到现在还没完全审完呢,毕竟人太多了,所犯之事也太多。不过还是审出了一些东西的,今日,孤就要在这里公开开审何乞老!带人犯!”

临时充当衙役的土兵立即将人押上堂来,按倒在地摘去头套,除去了口中、耳中遮挡之物,一个五十来岁有些发福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果然就是何乞老。

祁翀一拍惊堂木朗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何乞老张大嘴巴望着堂上身着蟒袍玉带、头戴紫金冠的少年贵人,一时竟没有答话。

他倒不是藐视公堂,而是从被捕到现在他一直被遮闭耳目、塞住嘴巴单独关押,像一个瞎子、聋子、哑巴一般直到现在。所以他到现在都是懵的,虽然也猜测是得罪了秦王招致的报复,却又不敢置信,不能完全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他望着堂上的祁翀和坐在两旁的诸位官员,竟不知身在何处、审他的人又是哪位!

韩炎似乎看出了他的迷茫,喝道:“京兆府尹、秦王殿下问话,人犯回话!再不答话,大刑伺候!”

这句话何乞老听懂了,他立即答到:“小人何乞老,京兆府永嘉县人氏。”

“大名为何?”

“小人是孤儿,只知姓何,没有名字,少时人称何乞儿,上岁数以后,便都称一声何乞老。”

“何乞老,你所犯之事孤已知晓,今日让你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而是为了让你听听其他人怎么说的!小滕,读给他听!”

“是,殿下!”

小滕打开韩炎带过来的一只箱子,从中取出一页供词开始读起。

“钱老大供曰:

承平二年三月,于永嘉县水塘村偷盗婴儿一名,售卖于某人,得钱若干;

又承平三年五月,于永嘉县戎德坊拐带幼童一人,折割后死亡;

又同年八月,再次拐带幼童一人,剜眼割舌后带到街上行乞,三年后死亡;

......

又承平八年九月,于天祥县拐带幼童三名;

又本月,指使手下于阳丘县盗、拐儿童数名;

以上数十案皆受何乞老指使所为。

钱老二供曰:

承平三年夏,手下二人在拐卖妇女时不慎被永嘉县衙捕获,为救同伙,向县尉、捕头、都头等多人行贿;此后成为定例,每月向永嘉县衙上交孝敬钱二百贯,得其庇护至今;

又承平四年至五年间,先后在京兆府下辖六县贿赂吏员、差役,每月上交孝敬钱;

......

又承平七年冬月,以年礼之名给阳丘县令申锡送钱五百贯,八年亦如是;

又承平七年腊月,以年礼之名给天祥县令达奚友送钱一千贯,八年送钱一千两百贯;

以上数十案皆受何乞老指使所为。”

话音未落,达奚友、申锡纷纷叫嚷起来:“冤枉、冤枉啊殿下!”

“这都是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啊殿下!”

祁翀示意二人先不要说话,又道:“二位稍安勿躁,先听完再说不迟!”

二人只好悻悻地坐下,却又如坐针毡,惊惧不已。

此时仪门处听审的人群也聒噪起来,百姓听了供状后群情激奋,尤其许多丢了孩子的父母此时恨不能冲上堂来将何乞老生吞活剥,土兵已经快拦不住了。韩炎出去好一番劝慰,才使得百姓们暂时安静下来继续听审。

小滕继续念道:“李小七供曰:

西城每有商家开业、富户过寿等日,必率群丐登门唱丧歌,赏钱非过万则不退;倘有报官者亦不惧,盖差役皆收孝敬钱矣。所得钱七成归何乞老,余者众丐分之......

以上皆受何乞老指使所为。

张乞儿供曰:

尝使女丐有姿色者着孝衣孤身行于城外,遇见过往客商则做哭泣状,待人问话,则曰夫死无子,公婆虐待,娘家无人,无家可归。言语间顾盼撩拨,百般引诱,待客商把持不住欲行不轨,则有六七大汉跳出,以‘诱拐良家妇女’之名敲诈钱财。此法屡试不爽,每月皆能得手两三次,已持续数年。

又,尝听闻某已故高官之子家资颇丰,遂租赁大宅装点门面,使媒人上门说亲,称女方为宫中某贵人之侄女。该公子听闻可与皇家结亲,喜不自胜,又见其府第奢华富丽,遂不疑有他,以此骗取‘聘礼’无数,价值数十万贯。

......

以上皆受何乞老指使所为......”

“好了,先念这些吧,”祁翀瞅了一眼盒子故意道,“这里头还有大半盒子呢,这得念到什么时候?”

又转头对何乞老道:“何乞老,且不说其他事是否属实,单就‘采生折割’一项就是死罪,而且你所犯多起,‘折割’过程中又致多人死亡,情节恶劣至极,依律当处剐刑,而且是一千二百刀的极刑!你手底下人口供俱在,根据口供也找到了你历年来掩埋尸体之所,现在尸骨已经起出来十几具了,剩下的还在继续挖掘;另外,审讯还在继续,审出来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的罪证也会越来越扎实,因此,孤不需要你的口供便能将你定罪,叫你来无非是让你死个明白,省得下了地狱之后再说孤冤枉了你!好了,接下来还有半天时间,你愿意说孤就听一听,不愿意说那便不说也可,都随你!

哦,对了,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此次抓捕你之前衙门里没有任何人提前通知你,告诉你一声,那是因为孤根本没有动用一个衙门差役,你所有的‘好朋友’事先全部被蒙在鼓里。当然他们跟你一样,也会为他们的助纣为虐付出代价!”

祁翀说完端起了茶碗靠在了椅背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慵懒神态,何乞老此时已是瘫软在地,浑身颤抖不已,冷汗不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