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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殊病了,发着高烧不退。凌洲恨铁不成钢,明明气愤又无可奈何。

“那狗东西,从一开始就打算玩玩而已。没多长,玩腻就把人给甩了”

凌洲骂骂咧咧的,直到祁夫人上门。云大师全府上下,如临大敌。

云殊撑着发烧的病体,接见了祁夫人。这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等祁夫人走后,云殊如水里捞上来的,全身被汗水湿透。额头的刘海汗涔涔的贴在她的脑门上。云殊嘴唇发白,脸庞没有一丝血色。

“云殊,祁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云殊大脑空白。只是让紫苑准备水沐浴。这场汗,驱散了她身上的烫火,她的烧突然就退了,头脑突然清醒起来。

沐浴之后,云殊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面容发白的她。今晚,她要去见祁澜之。

祁夫人下跪了,让她高抬贵手,放过祁澜之。祁澜之这婚必须结,否则他的官就做到头了。祁澜之还那么年轻,祁夫人以死相逼,祁澜之才点头同意娶恩师的女儿。

祁夫人重重跪下的那一刻,云殊看开了。她命里是孤星。

“紫苑,过来梳头”

祁夫人回到祁府,心跳如擂鼓,忐忑不安。并非她逼迫澜之。可她为了儿子的锦绣前程,不得不出此下策。澜之娶了程沁香,可顺遂无虞,前途似锦,步步高升。若他另娶她人,官路到此前途曲折。

她宁愿儿子恨她,也不愿儿子十年寒窗苦读,最后落得一事无成。他人仅仅一句话,决定儿子生死。既然如此,沈云殊,不敢交攀。

北萧王府

司空业兴致昂昂地看着雍州的《地理怪异》,似乎沉浸在了书中,嘴角一直挂着弧度。

张松年坐在下首的另一张书案后,似乎有些心急。“王爷,沈东家病了”,女儿回来讲,沈东家和祁公子似乎要分了,沈东家因此病了,几日未见好。

“嗯,这关她自己扛……”,不过是一个男人,云殊会为了祁澜之舍弃庞大的家产?不会……今日又添加柴火,这簇火越烧越旺。他这个时候出现,难洗嫌疑。

“沈东家今晚又去见祁公子了。祁公子绝食了”

“呵呵……”,司空业望向窗外的老树,开始发黄的树枝下有一对白色的鸟儿交颈而眠。司空业手指一弹,一块白玉从指尖弹射出去,打在枝干上,枝干振荡。鸟儿瞬间惊醒,振翅离去。

“祁公子本月底应该成婚了吧?双方父母都等着抱孙儿”

张松年心领神会,“属下知道了”

云殊在朱雀门的朱雀湖约见了祁澜之。不过几日未见,祁澜之又瘦了一圈,双颊凹陷下去,空荡荡的衣服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云殊把眼泪逼回去。劝说了一遍。

“云殊,只要你开口。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祁澜之紧绷的神经随时要断。从小,他听从父母的安排,认真读书,从不忤逆父母的意思。如今,他二十多岁了,功名身就,他想娶自己喜欢的人,他们以死相逼,众人逼伐,把他往绝路上逼。

云殊心中难受,面上勉强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祁澜之,我只把你当做师兄而已。你别多想,好好听父母的话,父母的话不会害了你。就像我想听父母的话,可我父母的白骨已化,久到我快要忘记他们的长相了”,云殊眼里氤氲雾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冷酷无情,“我这一路走得太辛苦了。我不可能放弃自己亲手打拼下来的富贵而去过东躲西藏的生活”

“云殊,是我一厢情愿了?”,祁澜之无法接受云起的冷漠无情。

云殊苦笑,笑容里泛着冰渣,“我等你等得太久了。那份情已经不存在了。你我都不想被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就此收手吧。我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你父母出事。祁澜之,你也不想我名声被毁?”

祁澜之握着双拳,双目一片赤红,心如刀割,“我只想问云殊可否喜欢过我?”

“不喜欢”

冷冷冰冰的话,让祁澜之如坠冰窖。

“好”,祁澜之眼中充满决然。“云殊不喜欢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云殊”

云殊冷漠起身,盯着祁澜之憔悴的身影,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铁线,声音冷瑟无比,“祁澜之,既然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从今天起,你寿辰满师,成亲生子满月,升官发财,寿终正寝,全与我无关”

祁澜之宛如被人拿了一根包裹布头的木棍,狠狠地敲打在后脑勺。脑袋里嗡嗡的,他眼前发黑,身子摇晃了几下,踉跄了几步,方才稳住单薄的身形,平稳了呼吸。眼前早就没有云殊的身影。

“呵呵……云殊……我们的情分到此结束?”

云殊也不管祁澜之有没有误会。她已经不在乎了。祁澜之的母亲已经求到她这里了。她与祁澜之门不当户不对。她白手起家,浑身散发一股暴发户的粗鲁气息。名门贵胄出身的祁夫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就算她与祁澜之不顾一切奔赴,到头来也因为祁夫人而争吵不断。

“天下男人三条腿的蛤蟆多得是,哈哈……”

农历十月底,祁澜之成亲了。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天空蓝的像浩瀚的海洋,黄色的落叶铺满街道,犹如铺上一层金黄的地板。与沈云殊分别之后,祁澜之忽然变了一个人,不再绝食,也同意父母的安排,同意与程沁香成婚。

祁府外头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云殊亲自见一身红衣的祁澜之把新娘接回来,头戴金冠,笑容满面。里头传出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听到“送入洞房”四个高昂嘹亮的声音,云殊蹲坐在角落里,捧着双颊。讥嘲的笑了起来。心似乎被无数根细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又闷又疼。

祁府的欢乐贺词声音越来越小时,云殊扶墙起身,缓缓离去。角落里的一道身影被拉长。一身黑色王袍的司空业望着远去的背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