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屋内那人的一瞬间，一股寒气从宁十一的脚心直直窜到天灵盖，让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麻了一下。
她那条已经伸出窗外一半的脚一哆嗦，差点踏空。
好在宁十一的心理素质已经今非昔比，几乎是下一秒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摔下去。
“嗡嗡嗡——”
几只围绕在人形物体周围的蚁蜂发出一阵细细的嗡鸣，似低吟，似诅咒。
这一刻，理智的人的做法是不能将后背留给敌人，但人遇到危险的瞬间大部分是下意识战胜理智，而绝大多数人下意识做法是【转头就跑】。
她刚扭过头，脑后那片嗡鸣声好似双箭齐发，奔着宁十一的后脑勺就射了过来。
宁十一听到身后动静，一咬牙，刚弯下的腰猛地直起，借着惯性，头往后一偏，左手抬起：“呲——”
驱蚊水好似不要钱似的，对着身后的虫身洒了个满天花。
早午骄阳下，那细密的水珠像是飘在半空中的细细闪钻，竟透着一股美感。
但此时，就连这画面的制造者也无暇欣赏这转瞬即逝的美。
宁十一趁着变异蚁蜂被驱蚊水喷了个正着行动略微缓顿之时，抬手对准那黑红的虫身就刺。
因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虫尾上那根半指长的毒针上细密的毫毛，只这么看上一眼就觉得身体火辣辣地疼。
“宁——”
一个熟悉的女声飘散在走廊中，让人觉得大概是错觉。
宁十一动作极快，回身抬手落刀一连串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但显然面前的蚁蜂比刚才被自己敲中的那只反应要快得多，她锋利的刀尖几乎是贴着蚁蜂半透明的翅膀划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圆胖的蚁蜂拖着圆滚滚的身体绕着窗前的宁十一飞了一圈，似乎是在等空气中让它十分讨厌的气味飘散开一点。
见宁十一朝自己看来，它半透明的翅膀加速震了震，空气中一点隐约而熟悉的甜香味钻进宁十一的鼻尖。
“该死的……”
宁十一口中呢喃一声，有些颓然。
“宁——”
更加清晰的女人声音从那人形的口中传来。
窗外回巢的蚁蜂似乎同时都得到了某种指令，只远远绕着破窗外穿梭，却并不进来。
宁十一叹了口气，朝那人形道：“真的是你？”
那站在屋内的女人似乎想出来，她一抬脚，爬满她全身的蚁蜂纷纷爬动起来。
映入宁十一眼帘的就是挤挤挨挨无数的脚，和背上细密如钢针的绒毛，以及尾后的那一根根毒刺。
或许是宁十一的表情太明显，人形顿了顿最终并没有从屋里走出来，仅仅四目相对。
“王芸。”
宁十一强迫自己忽略王芸身上厚重的虫衣，起码她的脸还是像正常人一般，只是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嗯，真高兴再见到你。”
王芸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她一直是个温柔的女人。
“你……”
宁十一在脑海中组织了下词汇，最后把“你想做什么？”换成了：“你还好吗？”
跟她明显的戒备不同，对面的【王芸】依旧笑盈盈。
“或许你不信，但情况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她抬了抬手，露出原本纤细的小臂，但很快那些蚁蜂像见了蜂蜜似的立刻包裹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王芸手掌一翻，刚才那只格外胖呼的蚁蜂立刻飞了过去，它细长的脚在半空中快速抖了抖才落在王芸的手掌上。
宁十一眼睁睁看着王芸像抚摸自己的宠物一般，温柔地抚摸那蚁蜂的翅膀。
如果不是后者的外形实在跟宠物犬相差太大，宁十一甚至想用【忠犬】这两个字来形容那东西的反应。
“谢谢你为我说的那些话。”
王芸一边抚摸着宠物那实在谈不上可爱的只有两指宽的脑袋，一面缓缓道来。
“我就知道你会看懂我的信。”
宁十一回头瞅了瞅窗外越聚越多的蚁蜂群，叹了口气。
“虽然有预感，但是……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无法相信。”
一个被变异蚁蜂咬伤的人死了，死后她的身体变异成……宁十一看了看对面的王芸。
“你现在是什么？”虽然她心中隐约有答案，还是问出了口。
对面的王芸似乎听出了宁十一语气中极浅淡的伤感，她笑了笑。
“按照人类对我们的称呼……”
宁十一看着她坦然把自己排除在【人类】之外，丝毫没有不甘，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好受了一点。
“按人类对我们的称呼，我是女王哦。”
似乎是回应她的话，王芸身上的蚁蜂们振翅飞扬了一小下，但很快又回到她的身上。
“之前迫于那个人的实力，很多事我无法做到，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到此，她似乎想起了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三婆，语气中有些不舍。
“请你和三婆说一声，谢谢她老人家了。”
宁十一点点头。
见宁十一没有了一开始的排斥，王芸似乎很高兴：“你不怕我了吗？”
“怕，所以你快让它们离我远一些。”宁十一指着窗边的蚁蜂群道。
“嘻嘻——”王芸笑得有些孩子气。
“它们以前只是普通的产蜜蜂，虽然变异后毒性强了很多，但其实都是好宝宝。”
她不知朝那些蚁蜂传达了什么讯息，宁十一只看到那些原本越凑越近的虫子十分乖觉地远远飞了开去。
“留你下来，只是想对你说声谢谢，还有这个……”
王芸的身体侧了侧，露出身后地上的一个人来。
宁十一眼睛一亮。
“中了不少蜂毒，但还没死……好像对你来说他还有用。”
宁十一不由一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雷大东死在她手里……
宁十一想起自己那死要钱车子，杀死或者救活能力者似乎都能触发车子的某种升级条件。
要是她杀了雷大东，是不是自己的车子还能回来？
但是王芸为什么知道？她脑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只可惜王芸并没有给出满意的答案，她只有些不解地道：“毕竟他的能力很有用，就当作是给你们的赔礼吧。”
宁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