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这番话声音不小,无论是王冲、老人、包围过来的官兵还是避到远处的百姓,听闻此言都是一怔。
不过不同于其他人的一脸茫然,王冲却是最先从怔愣之中回过了神来。
他怎么也是个百长,又因着与郭恒之间的关系,到底也比旁人更多些见识,望向安珞的目光中不由多了些惊疑之色。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五皇子!?这小白脸就是当今的五皇子?五皇子来漯平了!?
漯平毕竟不是京城,这里是肃南腹地,又有地方官绅把持,别说只是一个五皇子,就是皇帝本身,对这里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个遥远的概念。
王冲也是努力回想了几番,才从记忆中搜寻出了一些关于五皇子的事情。
他也是无意中听到过那么两回,如今还能想起的,也就是只有五皇子似乎是功封昭王,倒是正对上其刚刚自言“本王”的称谓。
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冲目光的改变,安珞略略垂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王冲顿时一惊。
他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开始对安珞呼喝的那些话,顿时只觉得背脊发凉。
王冲并不怀疑面前之人已经胆大到了敢冒充皇子的地步,毕竟这可是死罪。
更别说他姑丈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小官,正是七年前从京中调任来此,必然也曾见过京中那些真正的皇子,他可不觉得谁能骗过他姑丈。
这般考虑下来,王冲心底其实已经相信了安珞。
只是若面前之人真是五皇子,那他需要担忧的、可就不止是对方是否会追究他之前的冒犯,甚至还有……
“您、您真是五皇子?昭王殿下?”
王冲不甘心地再次确认着,眸光却因心虚而闪烁着,不自觉地滑向了老人的方向。
注意到王冲游移的目光,安珞并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她抬眼扫了眼身前那些因她的话而未敢再继续围拢的官兵,又垂眸重看向了那同样定定望向她的老人,再次说道。
“我说了,若有冤屈尽管诉来,本王为你伸冤!”
“——殿下!”
安珞话音刚落,老人还尚未有什么回应,倒是王冲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像是怕老人说出什么一样,王冲根本不给老人开口的机会,而是转向周围的官兵们迅速说道。
“你们耳朵是被鸡毛塞住了吗!?没听到皇子殿下让你们去通知我姑丈?还不快去!”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叫嚷。
在这群官兵眼中,王冲平日里也算得上是积威甚重,仗着背后有郭恒的关系,根本无人敢招惹于他,至少在漯平的守兵之中,还无人敢违背他的话。
是以此时王冲这般一吼,那些怔愣的官兵也纷纷回过神来,原本握刀的手也顿时都有些迟疑,不知是该继续围住面前之人、还是即刻退下。
而先前那带头的官兵,就更是在意识到王冲承认了那人“五皇子”身份后、惊得退了两步。
他看了看那神情冷傲的“五皇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上官王冲,只恨不能回到一刻之前、将自己的嘴巴缝上。
即便事到如今,再惧怕那“五皇子”追究自己的不敬之罪、似乎已有些晚了。
但那官兵寻思思虑了两息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便奔向了城内的方向。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真要论不敬,他们头儿最开始说的那些话、可比他说的更不敬多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将此事报告给于是大人吧!他如今也只能期盼等到大人前来时,那皇子殿下会无暇再追究于他了……
虽然注意到在王冲催促后,便有了官兵回城中向郭恒报信,而剩下的官兵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安珞还是警告地看了王冲一眼,威胁地抖了抖手中的官刀。
她自然看得出,王冲刚刚突然开口,看似是在催促官兵回城报信,实则却是为了打断她询问老人的话。
这说明王冲此刻的确心虚、老人身上也定有冤屈,可让安珞不解的是,老人竟也任由王冲就这般抢去他开口的机会、阻止他说出发生了什么。
这可实在不像会孤注一掷、舍身为女儿复仇之人的选择啊……
……他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