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蓝晶打来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有些痞里痞气,放纵手下甚至亲自参与,从事违法行为,对自己下黑手的赵恒之赵所长,竟然和自己一样,是国安?
周进的脑子顿时就乱了。
师兄孟平超,一直在告诫他,不要搞得自己象个正义的化身一样的。
没办法,咱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上学时,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教导自己:要做一个心地善良正直的好人,做一个爱党爱国、遵纪守法、诚实守信、富有正义感,坚决与一切不正之风不法行为做斗争的人。
孟师兄却说,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特殊战线。
特殊战线,特殊就特殊在,有时,必须身在污泥,而不忘使命,最终还能出淤泥而不染。
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要想吸引苍蝇,自己先得变成一堆腐肉。
他当时有些明白了,也在进一步向这个方向努力。
但是,看到张恒之这样的,真是毁了自己的三观。
张恒之是本身就这样,还是在伪装自己呢?
搞不清。
但是,上午与张振声交谈,在他的眼里,张恒之所长,人其实还是不错的。但,当时周进却认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下属就有什么样的上司。从两个执法犯法无法无天的警员身上,大致就可以看出派出所所长是个什么货色了。
偏偏这个货色,竟然还与自己在一条战壕里。
古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是现在,眼见的,也不一定是实。
电话响了一阵,停了。不到十秒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还是蓝晶的。
蓝晶深更半夜连打两个电话给赵所长,显然是有事,而且还可能是急事。
自己是接还是不接呢?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决定,不接!也不能接!
但是,明天要尽快到医院,把手机交还给张恒之。
只是不知道,他出了这样大的车祸,明天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当时看他那样子,受伤蛮重的。
次日清早,照例出门晨练,然后到餐厅吃过早饭,回到房间,发现,这一段时间,张恒之的手机竟然又接到了两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都是尤局。
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城西分局的尤传利局长,一大早就找张所长,看来,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张恒之出了车祸的事。
周进起初截留张恒之的手机,本是想着从中窥探出这位派出所长的秘密的,以后,好有制衡他的手段与准备。
在他的最初印象里,这位所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是混进警察队伍里的害虫。没想到秘密倒是探出来了,却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
所以,他的手机现放在自己的手上,就如同捧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要尽快把它交出去才是。
冲过澡,换了身衣裳,开车出门,直奔省人民医院而去。
不管什么时候,医院里面都是人头攒动,川流不息的。刚驶进医院的大门,从车上远远就看见,有位女子骑着一辆小木兰轻便摩托,迎面驶了过来,并擦肩而过。
周进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昨晚在那吃饭的山珍饭店的老板娘,高桥派出所民警苟伯文的妻子梁海珍。
看来,苟伯文也在这里住院。
看她一脸忧思,急匆匆的样子,大概是早晨到医院看望过丈夫,转头到单位去上班了。
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昨天夜里送进来的张恒之,所在的病房,竟然还是个单间。
张恒之送到医院后,经过检查,除了半边脸皮擦伤外,右边肩膀骨折,另外还断了三根肋骨。
现在,他从头到身,包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好在还能勉强开口说话。
看到周进拎着个果篮,推门而进,感到十分的惊讶。
这是他本次住进医院里来,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兴许他的亲戚朋友、同事部下,都还没有得到消息呢。
“啊,唔--,周总-,你,你,你-------”
“张所长,我看你来了。”
周进把果篮随手放在他的床头。然后就把他的那个手机掏了出来递过去。
“事实上,不来也不行啊。你的这个手机,落在我那,我怕误了你的事啊。”
张恒之由于一边的肩膀骨折,只有一只手,能够自由活动。他才接过,铃声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是城西分局长尤传利打来的。
“喂!”
张恒之的声音透着疲惫。
“张恒之,你怎么搞的?半天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昨晚喝了那点酒就睡过头了?是不是又去赶下一场了?昨天说好的事,你忘了?”
显然,尤局长不知道内情,一接通,就是一阵埋怨。隔着电话,周进都能听出他的不满。至于他所说的“说好的事”,是什么事,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想必也十分重要。不然,一大早,还没上班,他就来了两个电话。
张恒之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周进,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
“对不起!尤局,向你报告一下,我昨晚出车祸了,现在医院里呢,差点把命送掉。医生说,至少要卧床休息三个月。特向你请假!”
“啥?”
尤局长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口气立马缓和了下来。
“这么严重?唉,让你酒后不要骑摩托,你就是当耳旁边,不听啊。苦头吃下来了吧?在哪个病区啊?等我有空了去看你。你说你,弄了一裤子子屎,还要我去给你们善后,我这个局长当的,真特么憋屈。”
听得出来,尤局长与眼前这位张所长,关系真的不一般。似乎已经超越于上下级的关系了。
“谢谢尤局,让你费心了。不过,我们昨天说好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因为周总,现在就在我的病床边呢,那事儿,我马上来和他商量。”
张恒之看了一眼周进,说道。
周进猜出来了,所谓的善后,还是找自己,给答复。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
另一半的情况是,昨晚他们一起吃饭喝酒,喝到高兴处,尤传利答应今天一大早,带他去找市局的常务副局长林光标。
张恒之背了一个记过处分,根据组织条例,影响期是十二个月,期间不得的提拔和晋升。所以,尤传利原先答应他年底提他做副局长的事,就不要想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还是个问号。因为,基层干部竞争上岗马上就开始了。
席间谈及此事,张恒之表现得很苦闷,尤传利一激动,就答应给他引荐市局的常务副局长林光标。
毕竟,收了人家那么的钱和东西呢。
但是,引荐也要有机会和技术含量呢,总不能直接到办公室吧?人多眼杂的。直接上门似乎也不大好,因为码不准他什么时候在家里。
尤传利知道林光标每天有晨练的习惯。于是,就准备带他到林局长经常晨练的地方,去来个不期而遇。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张恒之却在昨天夜里出了车祸。
放下电话,张恒之刚想和周进说些什么的,忽然抬眼看向周进的身后,眼睛里立马闪出激动的神色。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