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如何是好啊!”
知道事情变得大条的吏部尚书刘松,不敢耽误,赶紧带着这一沓辞呈往皇帝那里赶。
“......”
但御书房内,接过一沓来自赵府的各种辞呈的皇帝朱重八,看着手上的各种辞职理由,以及想着赵征各个马甲的身份。
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因为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一向‘老实’的赵征,居然说变就变,完全不带犹豫的。
而且还不是家主一个人,整个赵府上下都跟着一起在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朱重八感觉到其中存在一些不对劲。
难道赵府内的两派,把争执给放下了?
可又想不明白赵府费这么大的力气,将自己搞分裂,又搞合体,对他们自己有什么好处。
或是,为了什么?
“陛下,会不会是如今赵府内激进派的老人不多了,又有一个保守派的家主在上面,话语权不够,加上他们本为一府。”
“赵府一府本就喜静,不专职权,在朝与否,都影响不到他们研究格物农学......”
刘松见着皇帝一时间没有给出处理办法,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避免显得自己太过没用,不能好好退休。
没有头绪的朱重八一听这话,还真感觉有这么一点可能。
尤其是他想到,本来赵府内分为两派这件事,在他的各种操作下已经提到了明面上来。
叫满朝文武,都能一起盯着赵府。
让赵府内那一派具体是谁,就变得不再重要,反正赵府内存在两派。
一派老实,一派头铁。
但谁知道,这两年因为赵府表现回归正常,自己也就跟着放下了一些戒心。
让赵府外派的人,要么残着回来苟活,要么躺着出去送死的事,也摆上了明面。
界限,变得明确。
越想,皇帝朱重八都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
不过对属下有多过分,于皇帝而言并不重要。
他在意的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扼杀赵府隐患的计划,更主要根本不在于他这个皇帝。
而是好像更多在于赵府自己的自觉。
比如如今只是稍微一点偏轨,便将其中的弊端给显露了出来。
满朝文武又被赵府给牵着头走。
自己这个皇帝......
自己好像并不能拒绝赵府给出的提案,当然,也不能明着同意。
再看眼前小心翼翼着的吏部尚书刘松,赵征在朝堂上提议时的坚决同时浮上心头。
去除千秋顽疾就在今朝?
毕竟只要是个正常皇帝,谁会真的想有人与国同休。
一起灭亡确实是个佳话,一起享福?
皇帝朱重八可不认为在自己的铁血手段下,都忍不住用各种手段吸取王朝血液的臣工,会在最后时刻共患难。
真有如此觉悟,王朝也就不会走到那一步了。
不如彻底解决这个顽疾,将皇帝的权威升至最巅峰,不能永恒,也能让王朝走得更远。
古有推恩令,今有自养令,都不如生杀在手!
那才是真正的天子啊!
只是赵府,能够助他达到这一步吗?
莫名,皇帝朱重八对赵府复燃的忌惮都弱了几分,转而变成了期待。
这把火,可不是他点起来的。
两全其美!
真是他的好爱卿!
“确有可能!”
“不过这些辞呈就按正常情况通过吧,咱这个天下能够达成如此盛世,离不开赵府的功劳。”
“既是功劳,那就不能让人家建了功,还一直劳累。”
“所以具体赐封,你回去尽快写份文书交到内阁。”
念头一转,皇帝朱重八便定下了这么一个类似驱虎吞狼的计划。
至于吏部尚书刘松。
顶着皇帝压力的他,只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历代王朝都搞不定的东西,会引爆多大的一个旋涡?
单看赵征在朝会上说出来后,满朝文武无论交情深浅都出来说赵府劳苦功高的表现,就足以说明了。
结果现在,自己从只是来通知皇帝消息,变成了配合赵征的‘同党’。
皇帝下旨得罪天下人,天下人可不敢冒犯皇帝,只会找上自己。
“陛下!老臣......”
吏部尚书刘松知道自己身为吏部尚书,多半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
但这些年,盛世建成,天下河清海晏。
而且有赵府的存在,在前面吸引了几乎所有火力。
他就慢慢放下了内心的那根弦,他庆幸,只要他不与赵府对着干,只是执行皇帝的意志。
那赵府对他,对吏部,也不会有其他兴趣。
毕竟吏部尚书,换个人,也还是只能作为皇帝意志的延伸,尤其在皇帝朱重八的权威下。
可现在,没了,都没了。
本来再过几年,他就能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没了......
“下去吧,刘爱卿做事,咱放心。”
皇帝朱重八面对刘松的崩溃,内心没有一点晃动,甚至没有一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怜悯。
吏部,作为日月王朝权力最大也是最小的一部。
没有过错,没有弄权,在他眼里,是应该的。
一挥手,也代表他的心思已定。
“那老臣,告退......”
刘松挣扎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内心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只能郑重磕头告退。
出了御书房,到了殿前广场上后,刘松才回望了一眼。
正好皇帝也出了门,只是并没有看他一眼。
或许本来,一切向好,也应该是应该的。
带路的内侍,跟随的四个甲士,将刘松这个吏部尚书夹在中间。
直到城门楼洞,西下的夕阳,才拉直了他的佝偻。
......
人科院。
刘松是个合格的吏部尚书,当天回去便将章程上交到了内阁。
只是夜晚的他,选择了从心。
选择了自己唯一还留有万一的生路。
“赵大人,老夫终于找到你了。”
“老夫!老夫......”
刘松本来还提心吊胆,周身都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但见到夜晚自己一个人还在写着板告的赵征。
所有心弦瞬断,直接将一切小心都忘了脑后。
若不是赵征反应快,不谈涕泗横流,刘松,这个老者差点就要给赵征来一个五体投地,闹出大动静。
“刘老,可是晚餐少食,凉夜又怎可着此单衣!”
刘松本想痛哭,却不曾想,赵征扶自己后,先是将自己外袍给了他,然后还端来了糕点热汤。
一时间,只感觉鼻酸手抖,但再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