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观察力极为敏锐,他立即问道:“孙御医,可是看到了什么?”
孙御医下意识地看向虞清欢和长孙焘,因着他是长孙翊的人,所以也没必要有任何隐瞒,但大理寺卿可是出了名的神,他也不敢胡诌,于是把看到的照实说了出来:“回大人,我去为虞大小姐煎药时,看到原小姐趴在地上,而淇王妃踩着原小姐的肩膀,威胁原小姐说如果原小姐再肖想她的男人,她就弄死原小姐,此事我亲眼所见,我还可以告诉大人此事发生的地点,以及淇王妃当时的动作和神情,哦对了,送药过来的两个丫头比我早出院子几步,兴许她们看到了我没看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虞清欢的身上,似乎不是很震惊,因为他们已经相信了孙御医所说,毕竟虞清欢动手打人可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前面打了表妹姑父,打断嫡姐手臂,那些事大家都记着呢!
承恩公十分激动,刚想说什么,便被长孙翊一个眼神制止了。
“看王妃作甚?大理寺卿还未找出犯人,怎的你们一个个好像都找到了?若是这般厉害,你们怎么不去大理寺?”长孙焘淡淡瞥了众人一眼,足以让所有人都噤了声息,收回目光,但他并未适可而止,反倒声音越扬越高,“若是再用这个眼神盯着王妃看,本王完全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在当着本王的面,对王妃不尊重!”
此言一出,谁还敢看?谁敢和淇王争王妃?还想不想寿终正寝了?
于是,放在虞清欢身上那些如针扎般的目光,登时便别开了。
虞清欢拍了拍长孙焘的手,长孙焘立即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不知怎的,紧紧地黏在虞清欢身上,仿佛一刻都不舍离开。
在发生这个小插曲的时候,子修已将送药的两个丫头带来,大理寺卿问道:“你们方才送药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事情?”
两个小丫头十分坦然地陈述:“奴婢们来时,瞧见原小姐正在和淇王殿下说话,但淇王殿下似乎不太想理会原小姐的样子,等奴婢们走出院子时,恰巧看到原小姐扑向淇王,结果淇王闪开了,而王妃从一旁冲过来,并未拉起摔倒在地的原小姐,而是一脚踩在她背上,好像在警告她。撞见这种事,奴婢们哪里敢多看,赶紧跑开了。”
大理寺卿双眼一眯:“你们怎知那淇王和淇王妃身份,莫非你们先前见过淇王和淇王妃?”
其中一个小丫头道:“原是不知道的,但奴婢看到方才的事,免不了八卦几句,还和李嬷嬷询问当事人的身份,证实是淇王殿下和淇王妃不假。”说着,两个小丫头的眼睛,往长孙焘和虞清欢的方向瞟了瞟。
大理寺卿刚想派人去查那个李嬷嬷,来确定这两个小丫头所言的虚假,结果虞清欢开口了:“大人,方才孙御医,和两个小丫头所言句句属实,本王妃做过的事情,不会没有承认的勇气,只因那原小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引 诱我家王爷,此时传出去如何了得,她不要脸,我家王爷还要脸呢!”
“一派胡言!”承恩公怒不可遏,厉声呵道,“采薇从小知书达理,虽说不是一等一的出众,但至少知晓礼义廉耻,怎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虞清欢无惧无畏,也不恼怒,反而语重心长地道:“承恩公,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啊,惯会在男人面前装小白 兔,显示自己柔弱又无辜,实则真面目都藏着呢!本王妃尚未出阁的时候,何曾传出半点名声,后来嫁给王爷之后,因着王爷的宠爱,这才露出真面目。”
“歪理!”承恩公情绪十分激动,“胡说八道,你分明是恃宠生娇!”
虞清欢不以为然地道:“这世上没有恃宠生娇这回事,只是有人宠着,便不拘束本性,公爷你是朝廷肱骨,整日忙着政务,一天才见原小姐几个时辰,怎的就笃定原小姐知礼守礼?”
顿了顿,虞清欢继续道:“方才原小姐那些话,本王妃听着都觉得臊得慌,什么‘此处不会有人看见,王爷您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什么‘我对王爷倾慕已久,若能得王爷眷顾,我此生无憾了’,还有‘我不介意共侍一夫,只要王爷喜欢,我怎么样都行’……”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些是一个正经小姐说的话么?这已经不是贴 上来那么简单的事了,这根本就是骚扰!前头丫鬟也证实了,王爷一直躲着原小姐,瞧把王爷吓得,脸色都不正常了!”
虞清欢面不改色地说着,边拍了拍长孙焘的手,以示安慰。
长孙焘在最初地诧异后,神情巨变,就像被恶汉调 戏了的小媳妇一样,委屈中带着一丝害怕,恐惧中带着一丝羞恼,的的确确是受了惊吓才有的样子:“确实可怕,本王此生还未曾见过如此主动的女子,多亏王妃解围,否则本王的清白就交代在这里了。”
虞清欢见长孙焘越说越不正经,生怕他崩了人设,反而适得其反,连忙又拍了拍他的手。
事实上,她故意夸大其词,把原小姐形容成孟浪 女子,若是那些丫头反驳她的话,把现场还原出来,还省的她费口舌,若是那些丫头不说话,也得让人知道是原采薇自取其辱,免得一个个张嘴就说她母老虎。
显然刚刚经受打击的承恩公有些顶不住,捂着胸 口剧烈地呼吸着,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长孙翊看了虞清欢一眼,目光相当复杂,最后他开了口:“先调查原表妹的死因,一些废话就不必说了。”
方才还叫原小姐,此时已经变成了原表妹,撑腰之意不可谓不明显。
不过原采薇丢人,也会连累他,不怪他出来制止虞清欢继续说下去。
长孙焘哪里肯让虞清欢吃亏,方才还一副找妈妈告状的小雏鸟模样,听到长孙翊口气不善,他唇角一敛:“太子殿下说得不错,正事要紧,一些废话就别说了,听到了么,承恩公。”
承恩公当然听到了,可说废话的又不是他承恩公,他承恩公已经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这究竟关他什么事?
长孙翊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还是克制了怒意,平静无波地开口:“孙御医,你再去验证一下原表妹的死因,顺道查一下本宫命太子妃送过来的药里有没有毒,多一个人,多一重保险,你的医术本宫也信得过。”
内室和外厅中间并未隔着任何屏障,而长孙翊,正坐在那里,一边生,一面死,就像临渊那边,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孙御医听了,连忙去协助仵作查验尸体,虽然虞清欢和死者生前有冲突,但无论是孙御医和长孙翊,都不敢冒险去坐实虞清欢的罪名,所以所御医查得格外认真,且用尽生平所学。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孙御医这才擦着额上的汗向长孙翊禀报:“太子殿下,原小姐死于头颅淤血,似乎因受到击打而死,不过头部未见任何淤青伤痕,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原小姐在死前不久遭到攻击,所以伤痕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显现,另一种则是,原小姐被武功高强者所伤,直接被内劲打得颅内出血。微臣也验过原小姐生前接触过的药瓶和药汁,瓶身和药汁皆没有任何异状。”
此言一出,众人迅速看向虞清欢,却又急忙收回目光。
而长孙翊,则毫不避讳地看向她,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原采薇的死与她有关,但她有这个动机,母后不也因她而被废了么?他们夫妇最近和老二走得近,想毁了自己的联姻有什么奇怪的?
他必须要采取行动,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不是软柿子!无论是谁,胆敢害他,他一定不会手软!
哪怕对象是他的清欢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