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杜荣的声音从电话传来。
“孟老二,找我干啥?”
“大哥有指示,让咱们弄吴满春那小子。”
“我这就带几个兄弟过来。”
“别到我这儿,你叫上张秀夫,你们到省公安厅盯着吴满春。等会儿,我会过去找你们。”
“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孟红兵从床上坐起来,他看到床头柜上有一只因为受凉而反应迟钝的苍蝇。他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他拿着香烟拨弄苍蝇,苍蝇震动翅膀飞起来,然后又摔落在床头柜上,他拿着香烟按住苍蝇,苍蝇不能动了,扇动着翅膀,嗡嗡地响。
“都已经一晚上了,我该走了!”妖冶女人说。
他扭头看妖冶女人,妖冶女人赤裸上身背对着他,对面窗户玻璃上映显着她的面容,她蓬松的波浪卷发披散在肩头,她一双画了烟熏妆的眼睛在玻璃的显影中,仿佛融汇到灯影里,她低垂着眼帘注视着手里的衣服,她把乳房罩展开,这时她涂抹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盖,反射出一道道的灯影。
“不吃完早饭吗?”他说。
“不了,还是把钱结了吧!”妖冶女人说。
孟红兵回头,打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放着几根金条,一打钞票,他拿出钞票。
妖冶女人继续说:“按照我们谈好的价钱,陪你一晚五百元,你现在把钱给我!”
孟红兵从一打钞票中,抽出五百元,扔到妖冶女人身边,妖冶女人抓起钱,点数了一遍,把钱掖在裤衩中里,然后她穿好乳房罩,又穿了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红兵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又看床头柜上的苍蝇。因为刚才的举动,苍蝇受了伤,摇晃着身子爬行。他又拿起烟卷拨弄苍蝇,苍蝇震动翅膀,发出嗡嗡的响声,他按住它,它不动了,溢出的白色内脏从它身体两侧流出。
他放下烟卷,走到衣柜前穿好衣服,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他本来想拿一杯饮料,但是在他伸出手时,他却抓住了一杯牛奶,因为他脑海里想着怎么收拾吴满春,相比较元胜,吴满春更难对付,吴满春在春城孤家寡人,了无牵挂。这些因素决定,他会放手一搏。然后他又从冰箱里拿了一个面包,两个茶鸡蛋。他走到餐桌前,才发现他拿错了,他又回到冰箱前,把牛奶放回冰箱里,拿出饮料,回到餐桌前坐下。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想着白天不能动手,目标太大,这么决定了,他走到电视机前,把电视打开。电视机屏幕中一个女播音员播报新闻。
“春城幸福路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袭警案。案件受害的警察目前正在白求恩医院救治。”
电视机画面切换,元胜躺在病床上,他的四周堆满了热心群众送来的鲜花。
“有知道案件详情的同志,或者看见案发经过的同志请拨打吴警官,罗林警官的电话。”
电视机屏幕再次切换,罗林,吴满春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后面是他们的电话。
电视机屏幕再次切换到女播音员,女播音员说:“这次袭警案和前些日子的枪杀案有关联……”
孟红兵嘴里含着面包,盯着电视机屏幕不动了,会不会有人看见我们呢?他这样问自己时,他的嘴唇活动起来,嘴里含着的面包随之颤动,“应该不会!”他继续想,“如果有人发现我们,大哥早就通知我们了!”想到这里,他悬的一颗心放下了,心里又惦记起梁小东交代他的事情,他匆匆吃完早餐,然后一溜烟似地跑出家门,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轿车,直奔春城省公安厅而去。
桑塔纳轿车行驶过两个十字路口,拐了三次弯,当快要到达省公安厅时,他却没有把车直接开过去,而是绕着省公安厅四周转了一圈,他发现四周并没有警察巡逻,然后又把车开到省厅正门对面的马路边停下,到了这里,他感觉到失望。
路边只有他的桑塔纳轿车,再无其他车辆停靠,那两个该死的家伙带着人躲哪儿啦?从桑塔纳轿车边上疾驰而过的汽车引擎嗡嗡作响,此时像是他烦躁的心绪一样令他暴躁,车流拥挤的道路上,一辆辆汽车在他眼中不再清晰,而是变得模糊,道路两边枯萎,衰败的柳树枝条,仿佛在嘲笑他,一会儿沙沙痴笑,一会儿摇头否定着他的行为。
他的面色涨紫起来,抓住方向盘的手,因为握得很紧,而变得发白了。
这时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小子,从前方胡同口走出来,他一面走,一面搂紧敞开的破棉袄,眼珠贼溜溜的扫视四周,当他要走进桑塔纳轿车时,他却向着路边的食杂店走去,到了门口,他不进去,而是佝偻着腰身,缩着脑袋站在门口,掏出一根香烟抽起来。
他看着四周,一边嘴角吸烟,另一边嘴角吐出烟雾,烟雾在他面前弥漫开来时,他一张消瘦脸上的五官显得猥琐。他那小鼻子,小眼,小嘴巴,以及他那短小的眉毛,仿佛是画家戏谑笔下故意扭曲的画面,硬是挤到一起,令人看了反胃。
道路上车里的司机没有人注意他,只是盯着前方,路边柳树旁的行人在清晨的寒风中畏难前行。他的目光打量每一个人后,他快速向桑塔纳轿车跑来,到了车边上,他敲响了车窗门。
孟红兵拉下车窗,扭头看他,“是你?”他说。
这个小子是张秀夫的人,在孟红兵的印象中,凡是张秀夫的人,都没有一副好皮囊。
“二哥,杜老大,张骡子正在胡同里等你呢!”他说,转身就向着胡同口跑。
孟红兵警觉地扫视四周,注意到他没有危险,然后打开车门,跟着前方的小子走进胡同。
胡同口前两辆轿车一前一后的停着,杜荣,张秀夫坐在前面的轿车里,轿车后排座位上坐着两个杜荣的人,后面轿车里坐满了面相凶狠,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杜荣,张秀夫见孟红兵走进轿车,他们打开车门,孟红兵挤进后排座位。
“怎么跑他妈这儿来盯梢了?这儿他妈的能看见省厅出来人吗?”孟红兵一关上车门,就怒瞪着杜荣,张秀夫说。
杜荣回头看着孟红兵笑道:“省厅现在进出的人很多,兄弟们怕他们看见我们起疑心,所以先躲在这儿。”
孟红兵上下打量他,杜荣这个人,满脑子都是浆糊,绝对是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主儿,现在他竟然说出诸葛亮一样的话,这让他怀疑,是有人教他了。
“你是什么尿性,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说。看见杜荣满脸通红,然后他看向张秀夫。
张秀夫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手里举着烟卷,正透过后视镜看他。
他说:“秀夫,你说说你的想法?”
张秀夫抬起手腕看手表,现在是上午九点,然后他咧嘴笑道:“我蹲过笆篱子,对他们很了解,这时候他们的领导正在布置任务,他们怎么地也得九点半以后行动,再过二十分钟,我就会派兄弟去盯梢。”
他没再说话,杜荣,张秀夫看他气不顺,也就不敢没话找话,于是车厢里沉默下来,每个人都拿着烟卷抽,空气里呛人的烟草味越来越浓郁,烟雾像是笼罩在车厢的白纱一样,把车厢弄得白蒙蒙的,车厢的人影显得模糊,令人看不清楚。等了二十分钟,张秀夫果然安排一个手下去盯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