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兵带着三个马仔一路跟随吴满春,直到再次回到省公安厅门口对面时,他们才停下来。
吴满春带着宛爱珍走进省公安厅。孟红兵的面色张红起来,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梁小东的电话。马路对面的路灯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熄灭,对面模糊的树影像是焦虑的人弯下的脊背,在忽而闪亮的地面上映显,四周静谧的氛围中,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偶尔从远处传来夜鸮的啼鸣声,仿佛在扣打着人们的心炫,就是近处路灯灯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孟红兵脸上的时候,那沉郁的色彩,带着恐惧氛围的色调密布在他的脸上。
嘟嘟的电话铃声终于响了,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对于他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梁小东的声音终于从话筒中传来。
“老孟,事情怎么样了?”
“大哥,吴满春把老五的妈带到省公安厅了!”孟红兵的嗓音沙哑而颤抖,他像是饥渴一样,连续耸动了几次喉结。
“他们是想逼迫老五就范!”
“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儿由我做。你先回去吧!”
梁小东的话像是神奇的药水一样令孟红兵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开车离开了省公安厅门口。梁小东挂断电话,颓坐在长椅上。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郁的烟草味,烟雾弥漫在屋里,整个屋里像是遮着一层白纱。自从孟红兵走后,他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消息,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没有电话时,他总是低垂着头,皱紧眉头看电话,期待着电话铃声的响起;有电话时,他的面色会一阵红,一阵白,盯着电话的眼睛眯起,然后颤抖着手接通电话;现在他终于知道最后的结局了,宛爱珍这个女人答应帮助六扇门了,他相信赵胜利不会轻易出卖兄弟们,但是又怀疑赵胜利是否能过得了感情这一关。他拿不定主意,有一点他清楚,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他闭上眼睛,使得自己的大脑冷静一会儿,然后拨通了苏宁的电话。
苏宁接通了电话,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这种沉默让梁小东感觉到窒息。
“苏厅长,”他说,声音颤抖,“吴满春把宛爱珍那个女人带到省公安厅了。”
“我已经知道了。”苏宁站在窗口,他手里拿着电话放在耳边,看见吴满春带着宛爱珍走进省公安厅的大门,他的眼神流露出凶狠的神色,吴满春,宛爱珍越往大楼走,他的眼神越凶狠,面色越阴沉,吴满春,宛爱珍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他高高昂起头颅,噘起嘴,眼睛流露出从所未有的凶光。
“接下来的事,我希望你能帮上忙。”梁小东继续说。
苏宁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依照他的性格,他不想再淌这浑水,万一不小心,他会被淹死,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梁小东和他已经拴在一根绳上,荣则俱荣,辱则俱辱,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顿了顿,他说:“剩下的事儿,由我处理……”他突然停下,沉默片刻,他又说:“记得准备好我的那份钱。”他的口气像是在命令梁小东,但是于梁小东听来,他的声音是这么悦耳,是这么的动听,仿佛千年冰雪融化那一刻,令人赏心悦目。
梁小东高兴地说:“那是当然!”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苏宁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任由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铃声,他看着吴满春,宛爱珍的眼睛渐渐凝滞,他想:“怎么能破坏他们的行动呢?”吴满春,宛爱珍进入大楼里,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眼睛盯在院落里一会儿,便闪亮了起来。“现在找到令厅长,然后同他在一起,再见机行事。”他这样想,然后走出办公室,来到令厅长办公室的门口。
他没有立刻进入办公室里,只是站在门口,他想听听办公室里的谈话声,里面鸦雀无声,他查看走廊动静,看见走廊没人,他敲响了房门。
当当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回响。
办公室里令厅长的声音传来,“进来!”
他推门进入办公室里,令长远低垂着头,坐在办公桌前,正看着桌面上的材料,自从吴满春走后,他意识到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家,等待着最终的消息。等苏宁进来时,他以为是吴满春回来了,所以他说:“满春,什么情况?”
苏宁愣住,随即转了转眼珠,他关上门,然后走到沙发坐下,“令厅长,”他说,看见令长远惊诧地看着他,他僵硬地挤出笑容,他继续说:“是我,老苏啊!”
令长远凝视他一秒钟,然后低垂下头,皱紧眉头,拿着笔在资料上勾画,“老苏,”他说,“你昨夜一宿没回家?”
苏宁僵硬地挤出微笑,“不算啥,舍小家,顾大家,”他说,“这是身为人民公安应该做的。我老苏有这样的觉悟!”
令长远慢慢抬起头,眼含泪花地看着苏宁,苏宁故做憨呆,他撇着一边的眉头,眼神凝视在窗边。令长远真诚的撇着嘴角微笑。
“你是我们公安队伍中的好同志。”他说,低垂下头,又在资料上勾画。
苏宁哈哈笑着说:“老令,你也不是没回家吗?我们干这一行的,尽心为人民服务,听党指挥,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使命!”
令长远欣慰地点头。这时他身边的电话铃铃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男人深厚的声音。
“厅长,按照您的要求,我们已经把孙殿臣,赵胜利从医院带回省厅了,他们现在羁押在审讯室。”
“你们做的很好,我这就过来。”令长远挂断电话,然后又拨通了电话,叫上罗林带着京海的同志去审讯室,然后他带着苏宁一同走出办公室,他们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室,到达审讯室时,罗林,和京海的同志们已经在审讯室里等候他们了。
令长远,苏宁坐到审讯桌前,其他的同志站在他们四周。由于之前审问过孙殿臣,所以他们这一次审问的是赵胜利,赵胜利穿着囚服颓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胸口,头颅低垂,面色惨白,表情痛苦,这表明他遭受的枪伤使得他时分痛苦。
“你叫赵胜利?”令长远说。
赵胜利没有说话,只是禁闭双眼。
令长远皱紧眉头,手指哒哒敲响桌面,正义凛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赵胜利,片刻后他继续说:“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赵胜利缓缓抬起头,与令长远的目光对视一眼,他马上被令长远正气凛然的目光折服,他低垂下头,闭上眼睛,“我在医院时就已经交代了,”他说,胸脯剧烈起伏,他双手用力按压住胸口,然后再说话时,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我……我……事情是我做的,人是我杀杀的……你们枪毙我好了……”他继续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手心里冒出来。说完这段话,他像是得到解脱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紧抿着的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暗想:“我成全了帮会,大哥一定会照顾好我的老母亲!”忽然听见窗户外传来一阵夜鸮哀婉的啼鸣声,这让他联想到以前的情景,孩童时他总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跟他母亲说他长大了一定会孝顺母亲,那时他家门外枝头上的夜鸮也会啼鸣,然而他现在却在牢笼里。他睁开眼睛,瞪着窗外,可是窗户外只有一排排的汽车,根本没有夜鸮。他悲苦地闭上眼睛。
“你以为你承担下一切罪行,我们就不能掌握你们的全部犯罪事实吗?”令长远紧跟着问。
他没有回答。其余人愤怒地看着他。
令长远啪地拍响了桌子,“你在撒谎,”他说,“你根本就在撒谎!”
他突然站起来,可是身子站起来一半,他手脚上的镣铐哗啦啦响了起来,他的手脚脖上顿时磨出鲜血,他只能弯曲着身子,俯在桌面上,大吼:“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认罪,你们现在就枪毙我!”说到最后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胸脯剧烈起伏,剧烈咳嗽咳出了血。……末了,他艰难地扶住桌面坐下来,再次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