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衙门前围拢着一群人,他们像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嚷,“我的孩子也是被黑社会害死的。”“我的儿子范建国也是!”“哇!”提及到范建国的名字,身穿补丁衣服,头包裹白布的老女人捂住自己的脸,蹲下来,哇哇大哭了起来,其余几个女人跟着抹眼泪。最先说话的女人撸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跑到朱漆大门前,当当砸门,“你们出来!都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呀!”她叫喊。砸门声变得急促,但是朱漆大门内却没有脚步声。她拼命地砸门,当当的响声像是战鼓一样回响,朱漆大门里依然没有动静,她急了,手握成拳头砸门,脚不断踢踹大门,可是大门里依然没有动静。“怎么可能没有人,现在正是接待信访的时候。”她这样想,跑到窗户口看,庭院里面盆景娇艳的盛开,果树枝头上沉甸甸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芬芳。“他们人都去哪儿了,都去哪儿了?”她想,又跑到大门前,拳头砸门,脚踹门,庭院里还是没有动静。这一次她干脆坐在地上,“天煞的坏人呐!你们害得我们家好苦啊!”她哭着说,拍着自己的大腿。
罗林,高志强挤进人群,站在女人身边,“这位同志,”罗林说,“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们说。”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了罗林一眼,马上擦干自己的泪水,然后她站起来,面对着罗林,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写满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字的纸,看到白纸上的内容,她厚重的嘴唇就哆嗦起来,一双像是牛眼一样的眼睛睁大了,她马上把散落在额头,面颊边缘的乱发捋齐,然后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抿住嘴角,沉默片刻,铿锵有力地说:“我的儿子邵圆,受到坏人的诱骗,参与了赌博活动,最后输光了所有的钱,然后黑社会三联帮成员把他囚禁起来,让他联系家里还债,我们家帮他还清赌债之后,我的儿子邵圆因为愧对我们,所以自杀了。”说到这里,他哇地一声哭了。
身穿补丁老女人挤进人群,跪倒在罗林面前,“我的儿子范建国,也因为在春城三联帮开设的赌场赌博,输光家产自杀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说到动情处,她嘴唇活动,面容抽搐。
一群人围上来,纷纷拿出诉状,七嘴八舌地说:“我参与赌博了,他们用尽手段骗光了我的钱。”“我也是受害者……”……末了,嘈杂的声音像是铁锅中煮开的沸水,响个不停。高志强攥紧拳头,砰地打在墙壁上,墙壁忽悠忽悠颤悠,嗡嗡震动声仿若钟鸣的余音,他手臂上的青筋突然暴起,血管快速膨胀,他肌肉隆起的一瞬间,他的指关节咯吱咯吱响。
就因为他砸墙的举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震惊地看着他。
身穿补丁老女人想:“这是多么强壮的一个男人啊!”
邵圆的母亲想:“这是富有正义感的男人啊!”
高志强眯着眼睛,眉头紧皱,“春城三联帮?”他说,他的声音像是嗡嗡响起的钟鸣。“就是一帮子畜牲。”他看向女人,“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儿,我一定打得他们找不到北!”
穿补丁女人说:“他们就在春城。我儿子自杀后我曾经找过他们,他们说你愿意去那儿告,就到那儿告,他们有人,他们什么都不怕!”
邵圆母亲说:“我也曾经到春城市局因为我儿子被害请求立案,那个接待我的警官说的挺好,但是再找他,他就说没有春城三联帮这回事。”
高志强双拳颤抖,眼珠几乎要瞪出来,“那个春城市局的民警叫什么?”
“他叫梁小东。”邵圆母亲回答。
“梁小东!”高志强咬牙切齿地说。然后面对罗林,“老罗,我今天就去春城,暗中调查这个叫做梁小东的民警。”
罗林拍他的肩膀,“老高,”他说。“我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你的行动需要向上级汇报。”
高志强一拳砸在墙壁上,墙壁和地面霎时间震动起来,墙壁水泥砖头嚓嚓响时裂出无数细小的裂缝,高志强手上流出的鲜血,像是涓涓细流一样灌入到裂缝中。他的手指变得惨白。“便宜这个鸟人几天,”他说,“过几天老子再找他的麻烦。”
罗林拨通费耀中电话,电话另一头传来他的声音。“老罗有什么事吗?”
“上访群众反映的问题都是春城三联帮的,这个问题很严重。”
“春城三联帮?”
“是三联帮。”
“这个帮派应该是新出来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他们的组织架构,和运营模式。”
“我想请示上级成立调查组,然后彻查三联帮的事儿。”
“我想组织会同意你的提议,但是我需要时间向上级领导汇报,老罗,等我的信儿吧!”
“我知道了。”罗林挂断电话。他继续说:“你们都听到了,我们领导会向上级请示成立调查组的事,你们耐心等待。”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有的女人感动的落泪,有的环抱着遗像,像是祈祷一样仰望天空,罗林,高志强先后收集完他们手里的材料,然后回到车里,电话铃声响了。他接通电话。
“老罗,上级领导同意组成调查组,现在由你任组长,明日由你带队去春城调查三联帮的犯罪事实。”
“我知道了领导,我一定会圆满地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电话挂断,罗林启动汽车,带着高志强回到单位,高志强强烈要求参加调查组,罗林本想让他留在京海,但是耐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下午时分,费耀中安排的调查组成员来找罗林报到,董公寺最先来的,他站在门口,笑嘻嘻地伸出胳膊,然后攥紧拳头,他强壮胳膊上的肌肉顿时隆起,“老罗,”他说,“明天我就跟你去春城了,有什么力气活尽管招呼,我可有的是力气。”罗林笑道:“少不了你小子的。”他哈哈大笑:“喝酒吃肉的事可别忘了我啊!”办公室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董公寺又把自己去年获得全国硬气功冠军的事儿念叨一遍,说保证不给调查组丢脸,罗林知道他的能力,董公寺表面上看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却是练家子,他擅长硬气功,武术,并且获得过多次全国散打,硬气功冠军。他和董公寺又谈笑了一阵,然后把他送走,紧接着吕拒,常威来找他,这两个人一见到罗林就滔滔不绝地讲他们是如何从费耀中那里争取到名额的,言下都是自豪和骄傲。这两个人,一个是刑侦高手,曾经在公安内部刑侦比武中获得冠军,另一个兼具刑侦技能和神枪手的称呼。所以罗林很爽快地接纳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明天清晨动身去春城。然后他和高志强又准备手枪,装备,等到第二天清晨,他和调查组的其他同志一同坐上去往春城的k589次列车。
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隐蔽性,他们之前分开购买火车票,所以到了火车上,他们分属不同车厢。
董公寺坐在1号车厢26号座位,他望向窗户外。清晨的朝阳只从站台绿色棚子边缘露出一点,淡淡白云仿佛在衬托朝阳,轻柔地飘动。又会随着一阵风飘荡向远方,呜呜……火车的汽笛声响了,一缕薄雾一般的白烟从窗口飘过,像是给窗户玻璃罩上了一层白纱,外面的景色显得模糊,叽叽喳喳的麻雀飞向天空,像是受到惊吓,转眼功夫便犹如渺小的影散开,从树上掉落的枯黄树叶,仿佛若隐若现的光斑,飘忽一会儿后随着北风没了踪迹。从窗户缝隙溢进车厢的气味带着浓郁的煤烟味,呛得他剧烈咳嗽。咳嗽的声音像是传染了一样,车厢不断传来咳嗽声。呼哧呼哧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来,火车缓慢地驶出了站台。